帮忙时,他眼中晦暗不明,轻声说了句“已经很好了”;她想起每日黄昏,陆朝一与她告别时眼中的不舍与恐慌...
云岫觉得她的心在一瞬间空了一大块,汩汩流着鲜血,她忍不住伸手要去碰一碰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人。
她冰凉的手刚刚触碰到他的手背,被他触电般地躲开了。
一声尖锐的哨笛声响起,随即是大量的脚步声。
刘富贵面上闪过一丝错愕。
魏帝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之色:“你们这群梁王余孽在宫中作乱以为孤不知道?雕虫小技,不成气候!”
刘富贵脸色陡然变得铁青,他气急败坏道:“放箭,只要杀了魏帝,你们都有从龙之功!”
刘富贵的亲信在绝境和赏赐的双重刺激下,变得格外激进。箭羽带着狂躁的内力扑面而来,抱着同归于尽的态势想要置魏帝于死地。
一股大力扑在云岫身上,她一个踉跄跌坐在青石的墙脚下。
是萧清让整个人伏在了她的身上,他手中的剑早就丢了,此刻是用身体将云岫死死地圈在他和石壁之间。他这是丧失了斗志,只为一心求死。
“萧清让?萧清让!你别这样,朝一...”云岫带着哭腔撕心裂肺地叫喊着,拼了命地推搡着他,“是我错了,都是我不好,你快起来啊!你这样会死的...”
他将头靠在云岫的肩上,温热的呼吸喷在颈边,喃喃说道:“姐姐,我好想这样一直抱着你啊,真好...”
云岫推不开他,只能努力单手去打落那些飞箭,可还是不断有箭簇入肉的声音。
她仿佛回到了那天傍晚的潼安镇镇,冰冷的雪地、冰冷的尸体,她的心仿佛也跟着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洞口,魏帝的人逐渐控制住了场面,刘富贵眼见大势已去,气急败坏地大喝一声:“白婉!别忘了杀父之仇!”
云岫心中“咯噔”一下,刘富贵竟然与白婉有联系?
她此时怀中抱着身后重伤的萧清让,对身后的白婉毫无防备。一把冰冷的利刃架上了她的脖子,云岫的心底深深落下一声叹息,她从未怀疑过白婉。
“姐姐,我不想伤害你,把萧清让交给我。”白婉的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冷漠绝情,“杀我父亲的凶手,我也要让他尝尝丧子之痛!”
萧清让软软倒在云岫的肩上,一副毫无生机的模样,生死未卜。
云岫满手都是他温热的鲜血,心中剧痛。她转过头看向白婉,脖颈旁的利刃划破皮肤,她忍着那阵刺痛,语气坚定决绝:“白婉,你父亲才是真正的凶手,这么多年我都报错了仇,但我不会一错再错。”
云岫头晕目眩,不知道脖子上是怎样一番血流如注的光景,但面前的白婉愣了愣,眼神中有些茫然无措,她手上的力道轻了三分,声音里也有了些哀求:“姐姐,你把他交给我,让我报了仇,我们以后还像以前一样相依为命好不好?”
云岫眼中含着泪花,这么多年,她自问对得起白婉,也对得起潼安镇的四千冤魂,唯独对一个人亏欠太多。这个人啊,他温柔又善良,几经坎坷却仍有一颗赤子之心。
她将怀中的这个人抱得紧了几分:“他根本不是你的仇人,或许魏帝是、你爹是、刘老八是、刘富贵也是,可唯独他是无辜的。”她的眼神愈发坚毅,“今日就算我护不住他,但我绝不会死在他的后面。”
刘富贵已被魏帝的亲兵控制住,他目光癫狂,还是阴狠地望向魏帝:“放我们走,不然我杀了你的儿子!”
魏帝看着眼前的景象,觉得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两年前。潼安镇,一张和刘富贵相似的面孔站在他面前,狂妄地大放厥词:“放了白一,不然我今日就屠光潼安镇。”
那白一痴迷武学,得知萧清让是难得的炉鼎之后,竟对自己的儿子做下那等下流之事。纵使白一跪在他面前恸哭忏悔,任凭魏帝将他虐杀致死,他仍难解心头之气。
没想到刘老八还想用潼安镇人的性命威胁他?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他当时带着滔天的恨意,从牙缝中挤出四个字:“绝无可能!”
他平生最讨厌被人威胁。
“绝无可能!”
他又说了一遍。
刘富贵陷入了最后的癫狂,他狂笑着挥舞着剑,“我杀了你们!杀了你们!白婉,快杀了他们,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一次机会...”
刘富贵冲入乌泱泱的人群中,随着□□的消逝,声音也迅速消失。
云岫觉得背后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就觉得呼吸困难。她低下头,看见一柄剑从她的胸口穿出来,又没入了萧清让的身体。
恍惚间听见一个老成的声音响起:“住手!”
云岫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抬起头,一阵强烈的濒死感袭来,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