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
一名女子慌不择路到处找孩子。
孩童一看到她就迈着小短腿跑过去了:“娘。”
“吓死娘亲了,你跑哪儿去了?”女子眼眶也是红的,连忙抱他起来,往安全的地方跑去。
人们往城的深处跑,怕被炮火砸到,李轻舟与他们背道而驰。
她没有再看他们,面色不改一路往前,快要走到城门时,绣花鞋深陷入地面的积雪之中。
使劲拔也拔不出。
于是她干脆利落地把另一只绣花鞋也给脱下,直接扔掉,赤足踩过冰冷的台阶,走上城墙。
越过厚雪,白皙的双脚早就被冻得通红,时不时磕碰到结成冰的雪,划伤皮肤,几道伤口渗出血,弄得周围满是细小的伤痕。
李轻舟还在往前走。
雪地上多了一些红色的痕迹。
城门内还有数十名伤兵顽强抵抗着,不让城门被撞开。
她在上城墙前看了他们一眼,这是自愿留下来的铁翼军,是明知会死也留下来的铁翼军。
这辈子,他们算是跟错主儿了。
死后还得落个叛军名头。
城门之上也有不少尸体,一具叠着一具,鲜血染红了墙面,李轻舟绕过他们,站到最前面,眺望着对面黑压压的十万大军。
对面有人认出了她,请示穿着盔甲戎装的新帝。
虽是黑夜,但因附近有不少被烧着的房屋而亮如白昼。
新帝闻言抬首望城门,随后令人暂停往城内放炮火和用木柱撞城门,似想表现下自己为君的仁慈,语气还算亲切地喊了一声:“皇妹。”
李轻舟笑了笑,就像跟他是寻常见面:“齐乐见过三哥。”
齐乐是先帝赐她的封号。
城门里面的铁翼军乍然听见李轻舟的声音,不自觉仰头,心中已有猜测,呼吸沉重,却没有要跑的想法,安静地等待着什么似的。
新帝手攥着马绳,已然胜券在握,仍然仰头看着站在高处的她,想看她面对兵败后的狼狈模样。
可她偏偏依旧淡定自若。
李轻舟目光转移到在新帝后面。
那里有一位穿着绯色官袍的青年,他此时也正在看着她,眼底并无多少情绪,像是置身事外,又像是早已知道这便是她应得的结局。
李轻舟记得此人。
他叫慕青州。
先帝在时,他就有了难得一闻的好官声誉。他不依附任何党羽,单靠自己的实力爬上如今的位置,又只一心侍奉正统皇帝与为国谋实事。
新帝登基,他也就成了新帝的臣子,在她眼里,他便是敌了。
事已至此,敌不敌也无所谓了。
反正她都要死了。
“齐乐,你可曾有悔?”新帝手指轻敲着马绳,露出专属于胜者的笑容,气质也有了王者风范。
可李轻舟怎么看也觉得碍眼。
她再上前一步,更加靠近城墙了:“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齐乐从未悔过。”
他身后的那位青年臣子似乎望着她微微出神,不知在想何事。
李轻舟收回视线。
还能想什么,无非是身为叛军的她本来就该死。
新帝知道李轻舟是强弩之末,认为样子也做够了,无声朝旁边的将军使眼色,让他们继续攻城。
城破后,杀无赦。
将士们得到的皇令皆是如此。
还没等他们行动,李轻舟在瞬息之间站到了城墙上,垂在发后的红丝绦与红裙被冷风吹得晃动,几层裙裾荡出几道漂亮的弧度。
城门高墙能俯视下方,也能远眺,一览属于大齐的风光,这天下终究是落到了他人手中。
李轻舟登城墙,也抱着想多看几眼大齐江山的念头。
雪花飘落肩头。
她闭上双眼,直接一跃而下。
既然活不了,那李轻舟也得选择如何死,绝不会任人拿捏。
正好,能死在她喜欢的下雪天。
雪还在落,覆到城门之下的红衣上,一条红丝绦随风而飘,在空中旋转几圈后下坠,被风吹到了慕青州面前,他不自觉地伸手握住。
齐史记载:
嘉明四十年,齐乐公主亡,尸骨不详;叛军之首六皇子李良翎弃城而逃,不知所踪;
新帝收复聊城,安置城内百姓,且下令全力追歼叛军余孽;半月后,尽数剿灭;
次年,新帝改年号为建禧。
建禧十一年,内阁慕首辅卒,建禧帝过度宠信宦官;
建禧十五年,建禧帝主张以和为主,不顾诸多大臣的反对,以赏赐之名第一次向边境小国纳贡;
建禧十七年,大齐四面楚歌,建禧帝重病不起,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