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站直了身子以免叫人看了笑话。
她整一副孤苦无依的可怜模样,身后的相七看不下去,壮着胆子劝道,“四少爷,您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怎么说也是家主大人明媒正娶的……”
“闭嘴。”他冷眼一扫,相七双膝一软,条件反射性地跪了下去。
“在外面叫我将军。”
“是,将军。”
宥小将军的阴晴不定是出了名的,相七自小跟在他身边,至今也摸不准他的脾性,全天下能叫他服软的恐怕只有家主和昭和郡主了。
“交代给你的事做好了吗?”
“少夫……”见他脸色不善,相七急忙改口道,“沈小姐的表兄已经在北元军报道了,穆节亲自领着。”
宥北辰嗤笑一声,“一个不成器的公子罢了,也配让我军都尉上心?三哥未免太给沈家面子了。”
相七试探着问道,“那要不要把他调出主营?或者换去别的校尉手下?”
他漫不经心地摆弄着左臂护腕上的纹饰,随口吩咐道,“就这样吧,让三哥知道了又多事。”
“是。”
宥北辰不喜旁人打扰,连身边的随从军士也比同级的官员少很多。见他没有别的吩咐,相七麻溜地领命退下了,免得哪句话说错又惹得他不痛快。
江南风雨轻柔,南海虽被称作海,其实只是一条宽阔的江流,掀不起什么风浪。宥家商船也比一般的小舟沉稳,几乎没有颠簸。
京城专为贵族女眷开设的马场和游船的人造湖沈青岑都没少去过,虽然从未乘船跑过长途,但也还算适应。
一脱离宥北辰那个讨厌鬼的视线,她立刻拆下了繁重的头饰和云肩,美滋滋的享用晚餐。
张大厨做菜手轻,正合沈青岑的清淡口味。桌上有一道特色的松花江鳜,她素来吃不惯湖鲜的腥味,但小午热情的介绍说鳜鱼正是月份里最鲜美的时候,便忍不住夹了两筷子浅尝几口,也算给鳜鱼一个面子。
下沉式的船舱不太通风,用完饭沈青岑仍然满脑子都是那盘最大程度上保留了原始味道的鱼,当时贪图新鲜没考虑那么多,这会儿想来还是不习惯南方的吃法。
到了后半夜她胃里一阵恶心,连着吐了几次,小午烧了热水浸着酸梅喂她喝下,却也不见缓和。
“明儿我跟张叔说一声,还是给少夫人换成禽肉的菜式吧。”小午担忧的给她擦了擦汗,扶着她慢慢躺下。
沈青岑虚弱的点了点头,“确实有些不适应。”
“明知不合适,却还要想方设法地远嫁他乡,沈大小姐这是何苦?”
她吓了一跳睁开眼望去,暖橘色调的花梨木门上映着一道如墨般阴沉的身影。虽然她嘱咐小午不必通知门外的守卫,但屋内点灯烧水的动静还是惊动了他们,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把宥北辰叫起来了。
小午顿时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向他求救,“四少爷,少夫人还是不太舒服,要不咱们靠岸找个大夫看看吧?”
外间颀长的身影一动不动,“急什么,不是还没死吗?”
“是,本来没死,现在被你气死了。”沈青岑两眼一黑,干脆躺在枕头上装晕。
“少夫人!”小午摇了她两下没有回应,急得带了哭腔,“四少爷,少夫人晕倒了!”
“你让她继续装,装着装着就睡着了,睡着了就不难受了。”
宥北辰的声音依旧冷得像冰,在潮湿温和的江南二月结了一层寒霜,斩断鸟儿痴心向阳的念想。
“将军,您吩咐的大夫请到了。”
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相七还没走到近前就被宥北辰呵退,“滚下去!”
沈青岑死死咬着脸颊两侧的肉才没笑出声来,这不还是乖乖找大夫来了吗,不过一只过过嘴瘾的纸老虎罢了。家主夫人若有个三长两短,他这个迎亲的小叔子可吃不了兜着走。
“站住!我让他滚下去,你给我进屋去看看人死了没。”
那大夫睡梦中被人唤醒一路狂奔上船,到这会儿都还没缓过神来,差点被他这一嗓子吓死,哆哆嗦嗦的推开门抱着药箱扑了进来。
“夫……夫人是哪里不舒服?”
小午赶忙将大夫带到床前,“少夫人恐怕有点晕船,晚间又沾了荤腥伤了脾胃,吐了好几回。”
外边的房门还开着,沈青岑不知道宥北辰走了没有,只好一动不动地窝在被子里仍由小午摆弄。大夫诊脉后开了几单方子,后厨又来了个人配合着他取药煎药,一直忙活到天亮。
沈青岑喝了药迷迷糊糊的睡了大半日,醒来时胃里已经舒服多了,只是脑袋还昏昏沉沉的。小午在她床边守了一整晚,撑不住趴着睡着了。
沈青岑担心她这个姿势不舒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辛苦你了,快去躺下休息。”
小午撑着床沿缓缓站起来,不放心地问道,“少夫人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