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风凉。
本该闲适的夜晚被一阵小宇宙的波动打破。
微弱,且它的主人也在努力抑制,但是,居于水瓶宫的水瓶座卡妙,却因其倒数第二宫的地理位置,清楚地感受到了一切。
不及多想,我出了水瓶宫,向着那个方向奔去。
“你也感受到了吗,卡妙?那个方向,是星楼吧?”
“我想是的,阿布罗迪。麻烦你,守住这座双鱼宫,不要让任何人通过。”回头望了一眼沉寂的十二宫,“或许只有我们,顶多再加上修罗,能发现这情况了。不要惊动其他人,我上去查看一下。”
“明白,也只有你了。”阿布罗迪咬住了拿在手中把玩的玫瑰,做好了随时召唤圣衣的准备。
在我过去无数次登上星丘的时间里,我的心情从未如此复杂,也从未如此简单。
快一点、再快一点,在星丘之巅、星楼之底,我看到了撒加,一个眉眼间载满了忧郁、彷徨、自责的撒加,身着双子座的黄金圣衣,含着泪,跪倒在仰躺着的教皇身前。
“卡妙……”撒加神情闪烁,迟钝了几秒,“是的,一切如你所见。我是邪恶的,我不该存在,请你,快点杀了我!”
我快步走到死去的教皇身前,俯身观察了那处伤痕。直到自觉已是足够冷静了,方才朝向撒加,平静地问道:“双子座的撒加,是什么让你自认为邪恶?”
“我杀了教皇啊!!”他的眼神就像是犯了大错的孩子。
“所以呢?”我向他道,“究竟是什么、促使你这样做?你想要的、又是什么?人总是会为了某个目的才去做什么事的,即使有时做的那件事即是目的本身。”
“我、我,我……”
他浑身轻颤,头埋得更低了,口中喃喃着:“不要,不要再做傻事了,我不会、放任你的!……”这话语轻得、含糊得、仿佛只是在和自己交谈。
半晌,他渐渐平静。
那还是撒加,但是原本宁静悠远的海蓝色长发转为了银灰,声音中也多了不少猖狂,“啊…呵呵呵呵,就凭你、阻止不了我……”他慢慢直起身,一头长发甩在身后,微眯着眼扫过黑寂的圣域,又将视线收回,俯视于我,眼底透出猩红。我无惧地昂首与他对视。
“你看见了。”
“我看见了。”
“那你怎么还不逃走?”
“你想我逃到哪去?”
“是的,你逃不了。”他一边冷笑着,一边抬手,拳已击出,“看到我真面目的人,绝不能让他活在这个世界上……”
好慢。
我看着那仅是接近光速的拳袭来,垂手立着也不去避。只一道金色的光芒闪过,水瓶座圣衣应召而来,挡下了那一击。
“看来,您似乎、已经有了决定了,”我俯身拾起染血滚落的教皇头盔,踮着脚将它戴到了他的头上,“教皇陛下。”
“我既已然服罪,你为什么,不来处决?”
“我便是那样做了,又能如何?史昂教皇岂不白死?我又平白杀了个虚幻的影子,又什么意义?”
“有趣,”他突然大笑,“真是有趣!我从没想能有这样有趣的人。当然,更没想到,你这样的人竟也是识趣。”
“我只是想到,若教皇与雅典娜是邪恶的,那么你这样做便是正义。”我淡淡道,“这世上并无善恶,一切都只是自我的选择而已。选择自己应该做的,然后坚持自己所选择的正义,将它作为信仰,去坚守。即使只是自己一人的正义,那也该是、足够了。”我敛容正色,“我不相信任何人,我不相信雅典娜就是正义,我也不相信教皇就是正义,我只相信我自己所相信的东西。您选择了您的野心,但野心也同样伴随着责任与愿景。所以,我期待着您将展示出的、您的正义,教皇陛下。”
披挂上圣衣,我毫不顾忌地转身,向着星丘上最为重要处走去,雪白的披风飞扬起,“请随我来,教皇撒加,我有东西,想请您一看。”
两百年前的星楼,确是仅由过去的水瓶宫图书馆填充,残缺不堪。但现在,经过史昂教皇两百多年的搜寻积淀,这里早已超越了过去,逼近那未遭劫难的曾经。
我穿过熟悉的各式回廊,拐过书架,心底自起微澜,想着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行过此间,脚下已踏上了星楼的顶层。
“将史昂大人放在这儿吧,一般人不会到这里。”我说着,布下了冰霜的结界防止腐坏。
“卡妙,这老家伙没有教过你,作为战士,绝不能毫无防备地露出后背,尤其是对着我这般人?方才我若出拳,你可就与他一样,一命呜呼了。”他微微侧头,那红眸拉得纤长,似笑非笑。
“你不会,”我平静道,“因为就现在而言,我是站在你这一方的,我将助你掩盖你犯下的罪,我将助你统领起圣域!”
“我是站在你这一方的,教皇、撒加!”
“——教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