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说的那种幻觉,是完全美好的吗?”邓布利多平静地问。
“梅林啊,我很难界定它是不是完全美好。它当然是美好的,我总是能看到我已故的祖奶奶,我小时候,她是最疼我的了。”巴格曼充满怀念地说,眼泪从他枯槁的脸上滚落下来。
西里斯坐直了身子,也开始盯着那块手帕瞧,似乎打算瞧出手帕下那枚戒指的脉络来。
看到已逝亡魂?是只能看到血脉相连的亲人,还是什么人都能看到?能看到至交好友吗?
这时候,巴格曼轻喘了一口气,神态游离,继续说,“她什么话都对我说。她总是对我微笑着,鼓励着我,激发我心中的勇气。是她帮我撑过了那些思想被侵占的恐慌时刻。”
“鼓励你?”西里斯疑惑地问。
“是啊。她鼓励我不要怕,鼓励我去拥抱一切,甚至拥抱死亡。”巴格曼的脸上闪现出虚无缥缈的深情的笑容来,“她告诉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们不过是行尸走肉,死亡并不可怕。唯有脱离皮囊的束缚,才能获得永久的快乐和解脱……”
这些话让西里斯回过神来。
那戒指很危险,他神色古怪地想,警惕地收敛了自己的目光。
恐怕,那些“美好的幻觉”所鼓励和激发的,不是什么面对困难的积极的勇气,而是劝人赴死的有毒的勇气。
“现在你解脱了。”邓布利多则收起那块手帕,连同那枚戒指,匆匆放在手边的一扇抽屉里,“它不会再有机会损害你的心智了。”
巴格曼脸色苍白,如释重负,靠在椅子上喘息了很久。
西里斯摆弄着手中的天鹅绒布,问:“那条大蛇呢?说说那条蛇。”
“那条大蛇,哦,品种很稀有的蛇。总是嘶嘶乱叫,想要吃个人什么的。”巴格曼的脸上浮现出胆颤心惊的表情。
“哪条蛇的身上带着什么东西吗?”邓布利多问。
“今天早上,他从婴儿身上转移到了蛇身上,梅林在上!我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我完全丧失了意识!”巴格曼诚惶诚恐地说,“附身在我身上的那个东西不见了。那东西似乎跑到了婴儿身上。直到今天早上,我才明白,戒指上的那个东西可能存在生命——”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判断?”邓布利多追问,眼神很犀利。
“他们能够共通想法。” 巴格曼咽了口唾沫,畏惧地说,“某些时候,那条蛇看婴儿一眼,甚至不看,婴儿就会说出蛇的想法。”
“共通想法——”邓布利多喃喃地说,似乎被这个想法给迷住了。
“他们,究竟是谁听谁的?”西里斯急促地问。
“婴儿在听蛇的话。它对蛇的态度很恭敬。这一点我不会看错——我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的魔法部官员——他们之间的尊卑关系一望而知。”巴格曼害怕地说,“我至今都搞不清楚,那个戒指里的东西是什么,怎么就跑到婴儿身上了,还会说话了呢?”
西里斯哼了一声,心中有了一些猜想。
可他不认为自己需要为巴格曼这个无耻小人答疑解惑。
“这么说,你今天晚上,实际上是完全清醒的,对不对?照你所说,自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没有任何东西在控制你的想法了。”西里斯冷冰冰地质问巴格曼,“然而,你还是选择助纣为虐?”
“我——我没有办法!”巴格曼结结巴巴地说,“我都已经被诅咒成这个样子,他说,他有办法治好我!而且,我,我的手脚总是不听使唤,它好像被戒指给控制了!我当时也不想的,我是被他迷惑了……”
西里斯漠然地看着他,没有再说话。
巴格曼把脸转向邓布利多,用绝望的语气说:“邓布利多,我完全是无辜的!我是受害者啊,我完全被神秘人给骗了!”
“卢多啊——”邓布利多轻声说,眼神里带着疲惫。
“在此之前,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这位须发皆白的巫师静静地看着他,蓝眼睛在半月形眼镜后面闪着冰冷的光,“我听说,你当时施了一个索命咒。”
巴格曼睁大了眼睛。
“卢多,这也是你被控制的时候施展出来的吗?假如他能够随心所欲地控制你,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地说一句‘干掉碍事的’?”邓布利多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校长室里,显得很缓慢、很清晰。
巴格曼的嘴唇嗫嚅着。
“你还能说,你是完全无辜的吗?”邓布利多轻声问。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知道我大错特错了!我是鬼迷心窍了!”巴格曼的声调中终于出现了第一丝追悔莫及的情绪,随之而来的是语气中迫切的求生欲。
“我只不过是想要活命!在那种情况下,我能有什么办法?邓布利多,我没有隐瞒你什么!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了!你得救救我的性命!我不想死!” 他探身上前,试图抓住邓布利多的衣角,却被后者一闪身,躲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