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邓布利多终于掩上了冥想盆那边的柜门，轻轻地走过来了。
他走近巴格曼，打量着泛出黑色痕迹的脖子和手，淡淡地说：“说说你身上的黑斑吧，这是怎么得来的诅咒——因为那枚戒指？”
巴格曼颤巍巍地抚摸着自己左边的脖子，忽然回过神来，打了个哆嗦，带着哭腔问：“戒指！我的戒指呢？”
“是它吗？”邓布利多不动声色地拿出了那枚黑宝石戒指，隔着一块手帕，慢慢地搁在了办公桌的桌面上。
西里斯停下了抚摸天鹅绒布的手。他抬起眼皮，再次细细地端详着那枚戒指上镶嵌的石头。
在校长室的如昼灯光下，一切都显得那样一目了然。黑石头的正中间有一道锯齿状裂缝，几乎与原本的竖线标志重叠；还有包裹着竖线的三角形和圆形，它们在光的折射下清晰可见。
巴格曼瞪着那个戒指，像是识货的收藏家看到了稀奇珍宝，身体不自觉地前倾着，嗓子眼里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如痴如梦的叹息；
下一秒，他忽然醒过神来，畏缩地打了个寒噤，像是被针扎了眼睛一样，脸上出现了某种含着惧意的刺痛。
他的脸色像是韦斯莱魔法把戏坊的焰火那样变幻不定，直到邓布利多提起手帕一角，轻轻盖住了它。
“它是从哪里来的，又是怎么戴在你手上的？”他语气平和地问。
巴格曼沙哑着声音，对邓布利多打开了话匣子。
“有一次，他控制我去了一片废墟，让我在废墟里四处转圈。”他的眼睛凝结在那块手帕上，陷入了回忆中，“当我走过废墟的一角时，他让我停下，发出了嘶嘶的声音，像蛇一样，这戒指就那么出现了……”
原来如此！西里斯总算被解惑了。
也许，他们之前拼死拼活都找不到魂器，是因为他和邓布利多都不是真正的蛇佬腔。他们都无法发出真正的蛇语，也并不知道对那个废墟说什么话。
梅林啊，如果带上蛇佬腔的哈利，是不是就能找到了？西里斯苦涩地想，叹口气，再一次担心起自己的教子来——他的脑门上可能还残存着一片邪恶的灵魂呢。
还有一种可能，魂器与伏地魔的主魂之间有种微妙的感应。巴格曼之所以要在废墟里绕圈子，是为了让伏地魔感应到那片魂器在废墟里的具体位置。
“除非把那片废墟的每一块残砖碎瓦都细细翻一遍——”西里斯思索着说。
“没错。”邓布利多轻声说，“我原本打算，三强争霸赛结束后，就着手去做这件事的。”
巴格曼没注意到他们悄声细语的对话。
他专注地看着自己干枯焦黑的手，继续说：“他让我把戒指戴上，说可以让我变得强大，不会再怕那些追债的妖精，也更加能为他所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鬼迷心窍地戴上了。”
“这戒指有一种迷惑人心的力量。”邓布利多简短地说，“我能感受到。”
“是啊，我看到了一些幻觉，美好的幻觉；可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痛苦。”巴格曼说，“心灵上的痛苦，身体上的痛苦。看看它吧，从指尖开始发黑、干枯，逐渐就蔓延成了这副鬼样子。”巴格曼苦笑着，把那只手僵硬地伸出来给邓布利多看，那手上的肉像是被厉火给烧干了一样。
“让你变得强大？”西里斯嘲讽地说，“我只看到了你的枯萎，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
“他欺骗了我。”巴格曼伤心地说，“那戒指上肯定有一个什么东西。我能感觉到它，它在占据我的思想。”
“再多说一点，那是什么感觉？”邓布利多问。
“我——总是半梦半醒着。有时候，我突然醒过来，发现我出现在自己所不知道的地方，做着我毫无印象的事；有时候，我像在雾里看花，陷入到一片身不由己的混沌里。”巴格曼恐惧地吸着凉气，“自从戴上了那戒指，我就一天比一天浑浑噩噩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保持这么久的独立清醒状态了。”
这些症状并不是第一次被人提及。
上一次出现，是出自金妮·韦斯莱的口述。那时候，她被日记本里的灵魂短暂地占据过思想。
西里斯和邓布利多相互对视，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词汇——魂器。
长久的沉默。屋里只有一种奇怪的咔啦啦的声音。凤凰福克斯站在它心爱的栖枝上，盯着巴格曼焦黑的手臂，在啃一小块墨鱼骨头。
“你所说的‘幻觉’又是怎么回事？”西里斯问，琢磨着那块黑石头上的纹饰。
“幻觉啊——”巴格曼神神秘秘地小声说，“嘘！别吵醒它！我猜这戒指在闹鬼！我有时候摆弄摆弄它，就能看到曾经死去的人站在我旁边，对着我说话……”
“这倒是挺稀奇的魔法。”西里斯说，看了一眼邓布利多。
他发现，校长椅上的人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反而专注地看着巴格曼，希望他能说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