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重的皮肤饥渴,这是抑郁症的副产品。这是当年在法国留学时,心理医生的诊断。
蒋培羽直起身,轻轻拍她的腰,温和地说:“有孩子看着呢。”
他说罢,抬起眼,正见有人从面包店里走出来。
高挑,长直发,着工装裤,运动背心,侧背一个大帆布包,皮肤是自然的小麦色,眼线拉得好长,头戴式耳机挂在脖子上。
她与他四目相对,熟稔又戏谑地一笑。
显然,方才一幕这人也看到了。
“蒋培羽。好久不见。”这人热情招呼。
覃玥迟疑地对她笑笑,转头看向蒋培羽,盼他赶快给二人做介绍。
蒋培羽望了这女人一眼,又望了望面包店的招牌,有那么一瞬间,覃玥在他脸上看到一种陌生的神采,他好像透过这一切,看向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或者一个人,不是这个女人,是另一个人。
某种生命力在他的眼睛里炸裂开来,把他休克的灵魂炸醒,炸得惊天动地,血肉横飞。
覃玥想,是最近的暑热给他带来了迟钝,也给她造成了幻觉。
“秋仪,好久不见。这是我爱人,覃玥。”
“阿玥,这是我在墨尔本时的同学,连秋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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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很熟?”
覃玥忽然问。她将小罐子里的糖浆倒在松饼上,一时蒋培羽又闻得一阵甜香。
“谁?”
“刚刚那个女生。”
“还行。读书的时候偶尔会一起聚餐,之后没怎么联系了。”
“哦。”覃玥切下松软的一小块,送到他嘴边,又说,“她还挺好看的。”
“唔,当时是有些人追她。她人很好的,也很有主见。连氏糕饼你知道吧。”
蒋培羽认真地咀嚼,神情无甚起伏。
覃玥答:“知道啊,广东小孩没人不知道吧。”
“她家的。”
“难怪,这个姓挺少见。”
覃玥虽爱食甜食,却又极力在控制身材,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叉子。
她将盘子往蒋培羽那边推了推。
蒋培羽摇摇头说:“我也不吃了。”
“我记得你从前很喜欢吃甜的。”
“现在没那么多时间健身,代谢率变低了,教练要我忌口。”
“那你还是别吃了。”覃玥嘻嘻笑着,又凑近了与他调笑,说“我可不想你变胖河童。我那个闺蜜阿婷你见过的吧,她和她那个男朋友要结婚了。胖得我都不忍心看,亏她下得去口。”
她议论起他人来一向很刻薄。蒋培羽温和地笑笑。
覃玥又顺着话题,问:“等婚礼弄完就差不多年底了,要不我们去澳大利亚度蜜月吧。你做导游。疫情真是烦死人。”
“不是说想去欧洲购物么。”
蒋培羽说着,执起叉子,又挖了一小口,垂着眼,又放下。
补充道:“12月澳洲比这儿还晒,你皮肤敏感,很容易晒伤,水上项目尤其。我们可以明年去。三四月份,那边秋天的时候很漂亮。”
“好。”
美白是头等大事,覃玥欣然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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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新婚夫妇同去公婆家晚餐。
蒋父蒋红国原是武汉国营纺织厂的工程师,九十年代末至零零年初,逢企业改制兼并潮,主管领导给了他两条路,要么下岗买断,要么重新分配到附近国营商场的保卫科。
他一气之下自武汉至深城创业,与一好友贷款投身轻纺织业,赚得第一桶金,打拼数年后,将蒋母刘蓁与蒋培羽风风光光接来深城,刘蓁自此辞了工作专心在家相夫教子。
可惜商海诡谲。随着人力成本提高及电商崛起,公司于一六年开始负债不断,蒋父还抛售了一套深城的个人房产以资抵债,后厂子残喘数年,期间蒋父也举资尝试向电商国货方向转型,但未成功。最终资金链断裂,彻底宣告破产。
破产后,蒋红国不堪中年落寞,并不死心,跟随潮流,将蒋家多数个人资产尽数投入金融货币区块链这类虚拟产品中,想要逆风翻盘。
可惜迎面而来的是新冠泡沫,虚拟货币暴跌。
从前都是刘蓁做饭,今年却换成蒋红国在厨房张罗,他几年前脑溢血,鬼门关走一遭,大病一场,偏瘫留下了些后遗症,但心和身体都彻底闲下来。
刘蓁携着覃玥在饭桌旁剥荔枝,蒋培羽坐在一旁沏茶,覃玥剥好了偶尔往他嘴边送。
刘蓁虽在高中时代对他们二人早恋有过阻挠,如今对这儿媳却是到处都满意。
覃父覃仁彬比蒋父还年长十来岁,两人老家都在湖北荆州。
与蒋红国不同,覃仁彬的事业每一步都踩对了节点,他先是做电子小商品生意发家,后又投入零几年的元器件生产代工行业,这些年乘着国家政策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