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长河西落,余霞难遮月朗清。
陆绮凝和南珵一同登马车,今儿阖家团圆,街上寥寥无几的人行过,家家户户门前张灯结彩的,红晕当道。
一路走来,就像那余霞一直高挂于空,若非陆绮凝轻佻马车内帷帘来看,真不知天色已黯然。
杨家跟江大善人一家临街,这会儿杨家人都在门口等着了。
“娘,今日阖家,为何要请太子太子妃两尊大佛过来。”一打扮素净的女子不满道,这女子是杨献爱女杨意桐,素日里跟别家小姐吟诗作赋不在话下的。
那约莫四十出头,沉稳端庄的女子轻打了一下杨意桐手背,“别胡说,那时当朝太子太子妃,什么大佛。”
杨意桐瞧见她爹也瞪了她一眼,只得安静闭嘴,可不就是大佛嘛,今儿晚阖家,有外人在,多不自在,何况这人何止是外人,那是贵人,这顿晚膳估计吃的也会有忌惮。
也不知她爹请人来干嘛。
陆绮凝和南珵尚未到,是不知杨家门前这等事的。
“杨献这人看着无所事事,倒却是借刀杀人一把好手。”
陆绮凝将她和南珵送给杨献的礼拿在手中,随意道。
今儿早起身,她便派了人查探一二,于是她便送一把刀给杨献。
“这杨献聪明绝顶。”南珵已派人打探过,杨献有个亲姐姐,他这亲姐姐,想让杨献爱女嫁给她儿子为妻,杨献不愿哉,家中母亲年年念叨此事,这才趁着阖府宴请太子与太子妃过去。
*
春风缕缕,湖面映月,风来水榭坐落其中。
水榭飞檐翘角铃声弱微不浮躁,里头月桌有二,陆绮凝和南珵被迎着坐在主位上,后头跟着的杨家人也相继落座。
膳食陆陆续续上齐,杨献便将风来水榭周遭的婢女全都退了出去,这时坐在隔桌的那个白净娇意十足,约莫四十出头的妇人,斜对着陆绮凝和南珵,她昨就听母亲言,她弟弟盛邀太子携太子妃前来,特意打扮一番,将儿子和郎君一家全带了来见见贵客。
这妇人自顾自地倒了杯浓酒,跑过来,盈盈一笑,恭维道:“民妇是杨献的长姐杨韫,不知贵人前来,浓酒一杯,了表心意。”
杨韫也知趣儿,她自己饮完便回桌坐着去了。
杨意桐坐在主桌末尾,偷偷白了眼她这姑妈,整日里依着她阿爹也就算了,还说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居然还想娶她过门当儿媳,简直晴天做梦。
陆绮凝和南珵只浅抿一口,这酒醇香浓厚,不得多饮。
陆绮凝进来时,心生好奇,阖家宴女儿携郎君,儿子和公婆一同回门无可厚非,可将公婆那嫁走的女儿也带过来,究竟何意,她转念一想,或许是拖家带口的过来说亲事的。
毕竟她和南珵侍卫打探到的,杨献母亲甚喜杨韫这个女儿,远超于杨献,只因杨韫生在其父母感情甚好时,然杨献出生没几个月,其父亲和母亲无休止争吵,直至这几年才消停。
杨献母亲连带着杨献一同不大欢喜。
“大家都不必拘着,我和太子妃这会儿也只是寻常夫妻而已。”南珵瞧着杨家人十分拘束,特意提了一嘴。
他左手抓着陆书予挂在腰际的玉佩把玩,这玉佩并不是那块莲,而只是刻成鱼样貌的玉佩。
话音未落,杨献母亲姗姗开口,“贵人能来,乃杨家蓬荜生辉,民妇一大把岁数,就想着儿孙能过得好,民妇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贵人能否聆听一二。”
“老夫人请讲。”南珵客气回道。
他和陆绮凝心知肚明的知晓杨献母亲心中所思,还不得不面上聆听,今儿二人前来卖的是杨献面子。
杨献绝不出岔子是跟害陆绮凝夫子的背后人手有纠葛,父母爱女心切,明着是请二人前来用阖家宴,私里却希望二人能帮杨献女儿将这桩婚事拒掉。
若杨献满意女儿和亲姐姐的儿子成婚一事,这事便不会拖两三年的。
杨老夫人道:“民妇小女杨韫,有一子刘屿。”妇人顺势手指了指刘屿位子,“如今在鹿湘书院读书,也是考取功名的料子,家中有两间铺子。”
“我儿爱女杨意桐,与我那外孙子年龄相仿,来日喜结连理岂不美事一桩?”
杨老夫人着重“爱女”二字,甚至连孙女都不愿说,那手肘都跑到刘家那头去了,若非规矩束着,家中长辈需陪贵人坐着。
恐老夫人早跑到隔桌找女儿去了。
杨献夫人名隐忍着脾气,平心道:“这幸亏两位贵人知晓桐儿是您亲孙女,不然平白给贵人看笑话。”她实在受不了她这婆婆,就因着郎君出生不久,公婆吵架不休,连带着不喜自个亲孙女的。
她从不求什么,但婚姻大事本就该女儿家的自己做主,只要门当户对的,当父母的哪有阻拦之理。
那刘屿母亲,杨献嫡亲姐姐,家中两个铺子,还是当年作嫁妆的过去的,这些年,凡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