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绮凝心中那块石头落地,很快又惬意下来,人哪有一直紧绷弦的,她坐在秋千上,晃晃悠悠的,南珵就在距她不远的地方作画。
小院,双人影,风情月意。
像一对儿不愁吃喝的快活神仙。
陆绮凝目不斜视地盯着那副彩绘,还未画够一半,便以有了初心。
她四岁那年正旦为何会在皇宫花园刨雪堆呢。
她记不起来。不过南祈很少有飘雪,好像也就那么一场。
陆绮凝问道:“那年在阖家宴上,怎么没见你。”那时她虽记不得了,但阖家宴上有无这么个人她还是知晓的。
她为数不多的除夕晚进宫阖家宴,从未见过南珵。
南珵这画刚作了一小半,抬眸一眼,接着画,温平道:“害怕,见了忍不住,不如不见。”
单相思见比不见更让人酸苦。
“我还以为是舅舅舅母觉着你是男儿郎,也要避着。”陆绮凝小声囔哝句。
她阿爹阿娘跟舅舅舅母,几乎是待外严苛,绝不让外头男儿郎跟她近距离站着,更别提攀谈,她之前只知晓舅舅舅母有这么一个孩子,是太子,是未来南祈国之栋梁。
自然而然的也将南珵归到被她舅舅舅母勒定不能近她身当中去。
“也被提点过。”南珵道。
也挺能忍的,陆绮凝心中思忖,怪不得那时她舅舅舅母和南珵一同登门提亲,她和南珵在凉亭中谈话时,她总觉着他不对劲。
那时她道:“你我二人成婚,不过心的,太子殿下若日后他娶,我会和离。”
南珵道:“你我夫妻,不和离,不另娶。”
陆绮凝那会心中未多加思量,只觉是天子赐婚,不得已而为之,和离确实不容易,何况又是太子与太子妃,事关江山稳定。
如今想来,倒是肺腑之言。
陆绮凝沉默片刻,“南吟知,你很有把握我会喜欢你吗?”若这人绞尽脑汁,她都没喜欢上,当如何。
南珵坐在圆杌上,其实他刚听闻他的命格能解这姑娘命劫,并且他父皇母后还要为他和陆书予赐婚时,他是开心的,也是没把握的。
喜欢一人容易,是刹那也是永恒,让喜欢之人也喜欢上你最为不易。
“有最不想用的思量。”南珵道:“可以不喜欢我,但请不要让我放弃你。”
天子赐婚,少可更改,但陆书予一点不喜他,最终要跟他和离,他无话可说,但做不成夫妻,那就做其他的,至少他要在她身侧。
陆绮凝双脚点地,秋千稳稳当当后,她才起身,言语快活,“南吟知你最想用的不会就是日日在我跟前晃悠,让我喜欢你吧。”
她双手背在身后,来到南珵跟前,就被这人长臂一揽,直接坐人怀中。
“做郎君的,在夫人跟前儿晃悠,此乃本分。”南珵说的这话虽毫无可信度,却也是真的,为人夫的,定是在自家夫人面前晃来晃去的。
“这本分我喜欢。”陆绮凝道。
南珵道:“我也喜欢。”
午后暖阳洁净生香,别院那满树绒花的柿子树枝梢隐约有了嫩绿,光影绰绰。
墨白躲在那道月洞门外,缓了口气,他刚看到了什么,两主子在后院亲吻,这是他能看的吗。
墨白是今儿门外当值守的,那杨献大人亲跑了趟来,让把帖子递给太子殿下,他只是进来送帖子的。
还是让杨献大人在门外多待会罢,当下人的,哪有置喙主子的。
院中陆绮凝只没忍住,不小心啄了一下南珵唇瓣,这人搂着她亲不撒手。
最后,二人回过神儿,才察觉到月洞门外站了个人。
“谁在那里?”南珵朝月洞门口望了眼,那门后定是有人的,只他刚也晃了神,不知是哪个侍卫。
墨白被吓得一激灵,他刚只轻靠了一下外墙,武功高超,果然名不虚传,他转身俯身朝月洞门内施礼。
“殿下,门外杨献大人送来拜帖。”
陆绮凝这会儿已经坐在另一张圆杌上,跟个没事儿人似的,“送进来罢。”
墨白送完拜帖一溜烟就离开后院,头也未敢抬,平日里属他能说会道的,这会儿怕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南珵看完拜帖,将其随手放在空闲圆杌上,“这杨大人要请你我初二晚吃阖府家宴。”
阖府家宴乃南祈习俗,年初二这日,家家户户团圆宴,宴请旁人登府,倒是闻所未闻。
“无事登殿,且当好心安罢。”陆绮凝随口道,她不会提前将事区分好坏,但一定会做坏打算。
杨献此人,能力上不如江南其他五房,甚至在六房中没一点眼力劲儿,往往这般人,最为顽刺。
“听闻杨大人宅院,置办的相当不错,夫人若喜欢,回头咱也置办一座。”南珵将那画收了收,腾手给这姑娘倒了杯加蜜的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