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东宫灯火通明,以金堆砌出来的宫殿丝毫与皇子府不沾边,犹如屹立在皇城之中的一座金疙瘩。
古往今来但凡住进这里面的人,都是天之骄子,是当朝王储,下一任天子,鲜少会有人去质疑些什么。
抬头看过去,白墙红瓦上盘着镀金的雕塑,与深蓝色的天交相辉映着。
身穿蓝色宫服的小太监从外头慌里慌张的跑进来,跪在地上便禀道:“太子殿下,二皇子求见。”
案面上扶额不动的凌冲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这个没有用的弟弟,只是淡淡的抬手让他下去。
太监浑身发抖,方才瞧着二皇子的神情,若是他现在出去让那位继续等着,会不会落得和御史台一个下场?
但眼前这位也不像是轻易改变主意的人,只能颤巍巍站起身准备出去。
“等等。”凌冲猛然睁眼,他今日白天确实去了一趟二皇子府,还是买通了人从侧门进去的,将贺纸鸢带走的时候无声无息,只是绑了一个小丫鬟。
二皇子府实在荒凉,都没有什么人看守,不过自从贺纸鸢来了以后一直在昏睡,直到现在都没清醒。
只是他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外面响起了侍卫叫喊的声音:“二皇子!你不能进去!这里是东宫!”
“擅闯东宫,这可是死罪!”
在一片拦截的声音里,还是挡不住凌墨初,他自小打架习惯了,练了一身蛮力,虽没有什么章法,但也因为身份,让那些侍卫有所忌惮。
竟还真让他闯了一条路出来。
凌冲的眸子突然冷了下去,他还真没想到自己这个弟弟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凌墨初还是白日那一身黑衣,只是因为刚刚的打斗有些散乱,他的汗珠从额间落下,质问道:“纸鸢呢?!”
“纸鸢?”凌冲疑惑的反问着,后知后觉应当是阿阮的新名字,嗤笑道:“倒是玩上改名换姓的那一遭了。”
凌墨初被几个人前后牵制着,也不管不顾:“凌冲,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眼神微眯,死死的盯着凌冲,从小到大,凌冲拥有自己没有的一切,甚至就连自己的母亲,也更像是凌冲的母亲,他还要怎么样?
“凌墨初,你如今是戴罪之身,若是明日你擅闯东宫的消息传出去,你说,你还有没有机会待在京城?”凌冲丝毫不紧张,反正就算是凌墨初出去说了些什么,也没有人会相信。
谁会信一个疯子的话呢?
颤抖的拳头被凌墨初一拳打在一旁的柱子上,震耳欲聋的声音吓坏了在场的宫女,谁也没有真的见到过凌墨初真正打人的样子,那些也都是以讹传讹的说法。
直到今日,那赤红色的眼睛里迸发出的浓浓恨意,不是骗人的。
凌冲也有些奇怪,仅仅是一个二皇子妃,又怎么会让凌墨初如此失控,总不能是...
真喜欢上了?
凌冲眉眼清秀,在朝中典型的笑面虎,说话做事总是如沐春风,从不会让人觉得为难。哪怕是做出不屑的表情,也让人觉得他没有恶意,相比之下的凌墨初则要显得凶神恶煞的多。
“凌墨初,你不会以为,阿阮真的喜欢你吧?”
“她是去爬了你的床,为你生孩子。可是若是我说,连这些都是...我指使的呢?”
凌冲的话响彻在凌墨初耳边,一声声的击碎了他最后一道心防。
凌墨初不敢相信的上前两步,原来...他就说为何自己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偏偏得了旁人青睐,为何她要那么努力pa床生孩子,他以为...他还以为....
墨眸紧闭,那么...她呢?她是否也是这个意思,愿意继承原先之人的意志呢?
凌冲眼见着他如此,抬步终于走出了屋子:“凌墨初,你以为你是什么很值得的人吗?恐怕连生你的母亲,都不想要你这个累赘。”
那些晦涩不安的过去,被轻而易举道破,从后宫中厮杀出来,没有被虐待致死,没有被亲生母亲溺死在水中,活着走到今日,他一直以为他早已没了死穴。
“我...”凌墨初感觉脸颊上微微有了水迹。
凌冲双手抱臂,突然觉得有趣:“我就是不喜欢你这样活着,好像一切都不能杀死你,好像只要我稍不留神,就能让你躲过一些东西,重新拥有一些东西。”
“可是像你这种人,怎么配呢?”
亭间突然静谧下去,谁也不敢发出声音,大家鲜少见到太子如此失态的一面,均是低着头不敢说话。
“所以,你不用觉得如此生气,东西也只是物归原主罢了....”凌冲毫不在意的转身,并不将伦理放在眼中:“赶出去便是。”
“凌冲。”一道娇嫩的声音响起。
贺纸鸢扶着有些涨的脑袋,一只手扶着一边的雕花木门,上头的纱帐绕着贺纸鸢,身侧还有一个不知所措的小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