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冲领着赵老幺去了家粉面馆。刚坐下就自作主张要了三碗牛肉面。
三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很快被端了上来，姚冲拿起筷子，叫赵老幺和赵勇快吃。
赵老幺没动筷子，赵勇没赵老幺的吩咐也不敢动筷子。
赵老幺说：“牛肉面太贵了。我不吃，我吃碗素面就行。”
姚冲笑道：“别，牛肉面我请你的，你们放心吃就行。”
“你请我？”赵老幺问，心下暗自琢磨他和姚冲的交情还没到这个地步。
赵老幺平时在服装厂门口支一个修自行车棚，不止服装厂，附近工厂的人谁家自行车坏了都推来他这儿修，不过几个工厂拥有自行车的人并不多，因此赵老幺赚的钱仅够维持生活。
赵老幺只见过姚冲几次。
只知道姚冲去年才来厂里，身份一直是个临时工。
不过，听说他在厂里的表现不错，要不是因为临时工的身份，厂里今年的优秀员工就归他了。
赵老幺不拐弯抹角：“我和你并不熟，你为什么要请我？”
姚冲笑着说：“我想请你们吃饭还要问为什么吗？如果您非要有一个理由的话，那我就说一个吧。您还不知道吧，我快两年没回家了，挣下的钱全都寄回家去了，我母亲一个人留在家里，既要顾着地里的庄稼，还要照顾我才七岁的弟弟，我妈太辛苦了，我哪里敢回去。回去一天就少赚一天钱。”
“不瞒你说，我刚才在电影院见到你儿子就觉得特别亲切，我想，我弟弟长大后也该是您儿子这个模样。”
赵老幺被他的话触动，忍不住想，要是赵勇也有一个像姚冲这样的哥哥就好了。
赵老幺说：“我不用你请。我身上现在没那么多钱，这两碗牛肉面的钱先赊着，等我回去再拿钱还给你。”
姚冲说：“别，说好了我请就是我请。你什么时候拿来我都不收。”
姚冲拿起筷子，递给赵勇，说：“快吃，不然就凉掉了。”
赵勇看了眼旁边的赵老幺，经过他的默许后，才敢接下筷子。
面吃到一半，姚冲忽然说起隔壁罐头厂今年要招工的事情。
姚冲看着赵勇说：“我看赵勇资质就不错，要不您让他报名参加试试？听说包装线要招两个人，包装线的活不难干，赵勇要是去也挺好。”
赵老幺想都没想就否决道：“不行，他不能去。他身体弱。”
姚冲没有勉强，反而叹了一口气说：“要不是我学历不够，我早就去考了。可惜我没有陈和斌的福气，不用干活也能活的很好。”
赵老幺听见陈和斌的名字便不太高兴。
姚冲继续说：“你知道我们厂里的赵鹏吗？平时跟陈和斌走的近的那个，他现在可威风了，是我们厂里的优秀员工。”
赵老幺说：“我看小伙子挺好。优秀员工也是他应该得的。”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总跟陈和斌混，连带着他的口碑也变差了。
姚冲嗤笑道：“要真这么简单那就好了。”
赵老幺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姚冲愣了愣，摇头说：“我可没什么意思。不过都是厂里的风言风语罢了。一点根据都没有。”
一碗面很快见了底，赵老幺急着带赵勇回去。姚冲站起来相送。
送到店门口，姚冲状似真诚说：“赵大伯，这次罐头厂的招工考试我觉得您真应该认真考虑考虑，包装线上的活一点都不累人，特别适合赵勇。”瞅了瞅四周，压低声音说：“您别怪我多嘴，趁现在离考试还差一个月，您多走动走动。我昨天亲眼看见的，罐头厂的厂长还约我们服装厂的厂长在茶楼里见面了。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在商量招工的事情。”
赵老幺听得心事重重。
别说包装线上的活轻松了，就算赵勇能干，招工考试赵勇也没资格报名啊。
姚冲说：“程序是死的，人是活的。考试进工厂那是没门路的人干的，有门路的人要什么名头没有？跳水救人，进火场救人？哪件事情拿出来不值得好好表彰一番。”
赵老幺听得怔怔的，忽然想，难道之前陈和斌把自己送他的电影票退了回来不是办不到，而是嫌钱太少了吗？
赵老幺将赵勇领回了家。
正想带上工具去修车棚，平时几乎不怎么主动跟赵老幺交流的赵勇开口说：“爸爸，我能跟您一起去吗？”
赵老幺一顿，刚想拒绝，转念又心软了下来。儿子难得主动说要跟着自己，那就带着去吧，不过，赵老幺叮嘱赵勇叫他一定要跟紧自己，不许乱跑。
陈和斌一口气砍了将近两个小时的竹子，累到满头大汗，来时穿着的厚棉袄被他脱下来放在石头上，一起砍竹子的工人们纷纷收起工具，一个两个蹲坐在石头上，取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填肚子。
莫成山的妻子郑秀瑞提着一锅滚烫的茶水从山脚下慢慢地走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