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成山脱掉来时穿着的棉袄，只留一件单衣在外头，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掏了根烟点燃，一边抽一边瞅着满山头翠绿高大的竹林，盘算这批竹子砍了后可以做多少批货，一天做多少才能赶在过年之前做完，正想得出神，“爸爸！”熟悉的声音从后脑勺传了过来。
莫成山夹着烟回头望，弯弯曲曲的山路上，女儿莫茉仰头笑着朝他挥手。
莫成山立即把嘴里的烟拿了下来，夹在指头之间，皱着眉头说：“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但莫茉没回答，反而低头跑得更快了。好不容易爬上山头，莫茉和她的友人李晓娜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赵鹏和陈和斌也有点喘，但没她们两个喘得厉害。
莫成山说：“你不是说要去看电影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莫茉转头看向陈和斌，说：“爸，和斌说他找你有事。想找你给他派活干。”
“你？”莫成山愣了愣，眉头皱得更紧了，“和斌，”莫成山神情严肃，说：“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祸？”
“我没有！”陈和斌否认。
莫成山看着他：“那你来做什么？”
“找您给我派活干啊！”陈和斌道。
“就你？”砍竹子的人群中有人道：“陈和斌，你打量打量自个的身板，就你这小身板，你能干什么活？我们这些竹子可都是好竹子，把活给你干，把这些竹子赔了怎么办？”
陈和斌说：“不会的。你们相信我，我肯定能干！”
四周寂静了两秒，紧接着有轻蔑的笑声传来。砍竹子的工人不砍了，一个两个靠在竹子上就等着看他的笑话。
莫茉虽然还在为昨天的事生陈和斌的气，但她也见不得陈和斌就这么被人嘲笑。
陈和斌什么脾气，她自己还不知道吗？刚才之所以会带他来找爸爸，无非是想让他在自己爸爸面前丢丢脸出个气，然而气是出了，莫茉又后悔起来，跑到陈和斌面前说：“快走吧，你不就是没钱花吗？我借给你就是。”
莫茉虽然已经把声音压低，但还是被周围的人听见了。
刚才第一个嘲笑陈和斌的工人跟莫成山说：“莫主任，您是跟陈卫军说好了，以后让他的儿子给你当上门女婿吗？我活了这么多年，可没见过哪家闺女门都没过就上赶着给钱花的。”
莫成山面色沉沉，盯着莫茉不吭声。
莫茉不服气，扭头冲着那人说：“我自己挣的钱，我爱给谁花就给谁花，你管的着吗？”
李晓娜看不下去，上来把莫茉拽走，劝她说：“你快别说话了。你爸还在这呢！”
莫茉转头冲莫成山喊了声爸。
莫成山却怒道：“够了！你闭嘴！”
“我……”莫茉还想辩解，莫成山道：“你要是现在就给我下山，你们今天来胡闹的事我可以不追究，要是还不走，今晚我就上陈卫军家里去，从今以后，你们俩的婚事就做罢。”
“爸！”莫茉快要哭出来。
赵鹏见情况不对，偷偷扯了扯陈和斌的袖子，想趁别人不注意偷偷溜走，陈和斌却一把将赵鹏的手甩开，上前一步，说：“你们口口声声说我这个不行，那个不行，我说了，我可以做，你们还是不相信，既然你们不信，那就用事实证明吧。”
陈和斌指了指其中一处长得最旺盛的竹林，说：“那一处我包了，砍削全归我一人包，你们原先想用竹子做什么家具我就给你们做什么出来，工期你们定。”
原先的工人道：“话说得好听。这么多竹子全给你？作废了怎么办？”
陈和斌说：“那就立个字据吧。要是工期之前我做不出来，且验收不合格，那这批竹子我付钱！”
工人嗤笑道：“可以，这提议不错。”转头看向莫成山说：“主任，你觉得这个方法如何？”
莫成山沉默不语。
莫茉却急得直跺脚，赵鹏同样抓耳挠腮，这么多竹子能卖不少钱呢，陈和斌哪来的钱买下来。
陈和斌对莫成山说：“您放心，立下字据后我绝不反悔。”
莫成山看着他，依旧不能下定决心。
陈和斌看了一眼莫茉，说：“从今以后谁的钱我都不借了，之前欠的钱等我这批活干完了第一时间双倍奉还。”
莫茉脸一红。
“呵，话别说太满。”
陈和斌再次看向莫成山说：“莫主任，您同意吗？”
莫成山看着陈和斌，心中思虑万千。
这么多年来，陈和斌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大家都看不上陈和斌，但自己心中总是有一种奇怪的信念，总坚定地认为陈和斌将来会有大出息，可惜这些年来，陈和斌总是一次一次地让他失望，好几个辗转反侧的晚上，莫成山犹豫不决，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同意女儿嫁给陈和斌。
如今，看着这个有些陌生的陈和斌，莫成山心中激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