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笔锁怨,命作媒。
生前功名付一炬,死后再不求金榜。
东方不愿确定,片晌方才低声道出,“命无榜。”
“甄怿,董姑娘她……吞笔而死,死后化作了命无榜。”
吞笔而死?甄怿浑身一震,五指倏地收拢,深陷掌中刺出痛意。
如若佩佩喉咙里插的是那管笔,那桌上放的又是什么!
饶是愤怒至极,她的声线也是平静的,只是极冷,“是不是诡界里那只命无榜化邪做的?”
“它自己堕落更见不得别人好,所以恨不得让天下读书人都学无所成。”
甄怿越分析越觉有理,“而归一宗为保自身声誉不至一损再损,就动手脚按下此事。”
否则她真想不到,一向以守正不阿闻名的戒律峰,为什么会愿意费心伪造一支毛笔,只为掩盖一还未正式入门弟子的死亡真相。
——堂堂真域学宫,连一只邪都奈何不了、放任门中弟子接二连三出事,传出去怕是会让人笑掉大牙吧!
东方知道她是一时气愤,“别忘了,诡界之内邪虽然无敌,可它也受规则限制,是无法出诡界的。”
所以不管怎样,禁地中那只邪都不可能是元凶。
“好了甄怿,问问你的朋友吧,好吗?你费力寻她,不就是想要让董佩佩亲口把实情告诉你么。”
他话语中的安抚意味浓重,甄怿听话松开了手,掌心唯余一片钝痛。
眼前的命无榜熟悉又陌生,她长着和董佩佩一样的脸,却不再抿唇微笑,眼中纯粹不再,只剩化不开的怨毒。
对视过后,甄怿口中默念起经文,驱动身前□□飞转。
“佩佩,请把昨晚发生的一切告诉我,好吗?不论如何,我和太子爷都定会为你报仇。”
浮在空中,新晋命无榜歪头俯视地上盘腿而坐的少女,眼中一时昏沉,一时思索,一时愤恨,像是认出她了,又像是根本搞不清状况。
然而待等诵经声带回生前记忆灌入脑海,她嗓中忽地牵扯出怪异的“嗬嗬”声,带动那根毛笔激烈地摆。
命无榜被笔捅得痛苦异常,一边凄吼,一边在阵中四下冲撞。
甄怿因为要坐镇金阵不能妄动,躲避过程中被其尖长鬼爪带了下背,五道深长伤口顿时血流如注。
“饼子!”司空晟看到后心脏都要骤停了,差点被一只凶鬼突围,紧急挥铲将其拦下。
“无事。”
甄怿毫不在意,只让司空晟专心做自己的,耐心对陷入狂化的鬼重复道:“冷静,佩佩,冷静。你不用说,来我这里,放给我看……”
或许是旧友的鲜血刺激到了她,命无榜看着自己沾了肉的爪子痛苦呜咽,剧烈抖动起来,像在和什么凶戾的本能做抗争。
她扛住了!而且按甄怿所说停止尝试发声,喉中异物便不再加剧那本就难捱的疼痛,慢慢平复下来。
随着稳神的檀香逐渐加重,命无榜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找回几分清明。
“啊,是饼饼……”
心中刚想明白,泪水就已然蓄满眼眶。
看清周围陈设,董佩佩认出这是她的房间,又看到正杵在阵外拍鬼的司空晟,想要说:“你们来找我了吗?”却做不到。
致死的毛笔作为她这只命无榜的标志,被保留了下来,将永远地跟随她。
“佩佩,你认出我了是吗?来,过来。”甄怿指指自己的眼睛一只手伸向她,“把在你身上发生的,放给我看。”
对不起,我不想!
连连摇头,董佩佩表现出抗拒,竟转身便要离开,慌张的一只鬼眼见就要撞到无形阵障上。
“佩佩!”甄怿叫住了她,良久,无不遗憾道,“……我们说好了再一起吃蛋炒饭的。”
什么?
听到这句话,董佩佩无论如何也走不了了,她想,是她失约了。
“总要让我们为你报了仇,才好再约饭啊,是不是?”甄怿在她背后再接再厉道。
浑身一颤,董佩佩转过身,看向那只执意朝自己伸出的手,它修长而干净,似乎从没变过,不论面对的是人还是鬼。
她轻轻叹了口气,小心控制着自己尖利的长甲将其握住,心道:“不必要报仇,你们好好生活,好好吃饭,就足够了。”
亡魂的阴冷和活人的温热甫一交叠,□□瞬间库咔咔飞转,董佩佩的鬼影紧接着没入甄怿身体,鬼上身。
临死前种种潮水般向甄怿涌来,记忆重现——
董佩佩曾和两位朋友说过,她来自大山深处的一个村庄,幼时爹娘外出不幸被一个路过的妖兽化邪给吃了,家中就只剩她和姥姥相依为命。
小时候,村中学堂来了位从真域下来支教的夫子,给孩子们带来了修元世界的幻想与憧憬,梦想自己有一天也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