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连着下,一场秋雨一场寒,寂寥浸染落花秋水。襄阳的街道上,停着两辆褐色的陈旧马车。
“哼,要不是你求我,我才不会见那个老不死的。”
一个穿着华服,头戴低冠的男子站在马车边,不悦地唠叨着。
“你可别说他老不死了,刘表中了毒,恐怕好转不了了。”一名简装的清秀男子回他。
“那也是他活该,祸起萧墙,无非是他自己纵容的。”
“殿下,我先上去了。”
一名白衣男子路过他俩,看他手里提着药箱和书匣,身边带着个年纪很轻的男孩,一幅书生打扮,应该是两名医师。
“嗯。”
***
见张仲景收拾好药箱,路过她打了声招呼,广陵王点点头,张仲景先一步上了马车,广陵王才拉着杨修,与自己同承一辆马车。
广陵王从新野出发,到襄阳接他,准备一道去新野看望刘表。
“记住你这次的身份没有?我两是刘表门客,你我都姓徐。”
广陵王还是不放心杨修,便再次叮嘱。
“知道了,一个假身份有什么好反复念的,我打扮成这样还不够吗?第一次戴这种小小的发冠,可真难受。”
“还不是怕你被蔡氏他们认出,才如此乔装。”
杨修不耐烦道:“快死了才想起我,有什么用,我是不会替他接手荆州这个烂摊子了。”
“荆州可不是烂摊子。”
“甭管这摊子烂不烂,有刘琮,反正轮不到我,刘琦早就死了。”
广陵王叹了口气:“你说的也对,但他一个将死之人,好歹也是你生父。”
“行了,你闭嘴别说话了,我想静静。”
马车行至荆州城门口,便被盘问,广陵王出示刘表给她的专用手书,好在顺利放行,与之前单独见刘表一样,这次,依然是以重要门客的身份秘密会见了刘表。
***
屋内,刘表盖着厚被躺在榻上,不时地咳嗽几声,见广陵王带着一人进来,便挥退下人,艰难地扭动,想要起身。
“起不来就躺着吧,不要勉强。”
广陵王去扶着他,摸到他瘦弱的身体已没有几两肉,但他然不觉如今他这副模样,不是天灾,而是人祸,不禁有些难受。
刘表半坐起来,眼神探寻望向她身后的杨修,大概是父子连心,即使杨修化了妆,变了个模样,还是被他认出来了。刘表瞪大眼睛,不知是惊是喜,竟连连喊道。
“琦儿,琦儿。”
杨修避开刘表的眼神,大概也是没想到刘表能老成这副模样,有点手足无措地干站着。
广陵王替刘表掖好被子,走过去,把他往前推了一步,杨修就急了。
“干什么你。”
刘表眼眶红了,掩面道:“琦儿啊,我愧对你啊。”
“别说这个了老头,事到如今有什么好说的。”
杨修甩开广陵王的手,背对着刘表。
广陵王无奈,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有话好好说,就当是告别了,你想留遗憾吗。”
杨修这才松了松紧皱的眉毛,不咸不淡地哼了声。
见刘表又想要下榻,广陵王赶忙去扶他。
“景升兄,不可勉强。”
“琦儿啊,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最近我时不时梦到你生母,梦中她屡屡责怪于我,如今面对你,我亦不能赎罪啊。”
广陵王扶着刘表坐好,给他身上披上厚重的外衣,他这身子恐怕真要不行了,连件厚衣也将他的身形压得又小又瘦,缩水了似得,不仅如此,方才掖被的时候还闻见点毒疮破溃的臭味。
杨修道:“事已至此,说这些只会让我觉得你虚伪。”
刘表恳切道:“如今江夏复归,你前番离守,若你愿意,今时还将江夏交予你,你待如何。”
杨修冷哼一声,转身冷漠地看着刘表:“当初我离开江夏就与刘家断绝一切关系,别说江夏,你就算把荆州九郡全部交予我,我亦不会稀罕。”
“景升兄,就算你要将江夏交给杨修,蔡氏岂能容他,更何况今非昔比。”
“哎,都怪我,如今,蔡瑁伙同其党羽,逼着我早立刘琮,我岂不知他二人心思,刘琮是我看着长大的,荆州交给他本也是理所应当。”
“哼,好一个理所应当。”
刘表被杨修嘲讽,长叹道:“但刘琮还年幼,只怕被他母亲和舅舅掌控,蔡瑁心高气傲,不能容人,党羽内多是些慕权贪财之辈,前者又杀刘备不成,险些伤我,只怕日后,荆州再无安宁之日。外有曹操,内有隐患,我忧虑思甚,整夜不得入眠。”
“你是病了,才整日思虑过度,我叫医师再给你看看,张医师?”
广陵王将张仲景请了进来,张仲景给刘表把完脉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