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知酿是被警报声惊醒的,他迅速地翻身下床,冲进父亲的房间。
“爸,洪流来了!”
虞父醒了过来,没有多加思考就跟着儿子进入了另一个房间。
房间里空荡荡没有任何家具,仅有两个近一人高的狭窄柜体半嵌进墙体内。它们通体雪白,严丝合缝,似乎是直接浇筑而成。而柜门在开在下方,小小一扇,仅容一人钻进。
门的内外各有两把锁,锁的形制很复杂,需要一定的技巧才能打开,只要其中一个开了,无论另一个是否锁上,门照样能打开。
父子俩先是将外面的锁打乱,而后分别爬进柜体里,关上门,随后将内里的锁也打乱。
这是“白格子”,几年前研制出来的一种特殊型庇护所,专门用于降低洪流所造成的损失。除却阻隔小部分的洪流影响外,它还能极大程度的限制因洪流而失控发狂的哨兵——狭窄的空间难以活动,精密的锁具让失去理智的哨兵无法解开。
至于设计两把锁的原因,一是为了让恢复智商的哨兵能在外界无人的情况下自己出来以免真的被困死,二也是为了让外面的人能将昏倒在白格子内的哨兵救出。
至于外面没人而哨兵又昏过去的情况,白格子会在一定时间后触发警报,通知救援。
虞知酿局促地站在白格子内,他几乎无法转身,逼仄的感觉让他心里擂鼓,很不舒服。但这是必要的举措。因洪流而失控的哨兵会造成巨大的破坏,如果没有限制,后果他不敢想象。
他闭上眼,等待着洪流的侵袭。
程达乐在结束饭局后就回到了自己在城邦边缘的房子。
他一个人住在这里。
不过,凌晨两点多他还没睡着,略有些兴奋地在床上打滚。
因为他申请的出城手续已经批复,明天下午,他就能出城去见父母了。
一想到这点,他又止不住的开心,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有想要睡觉的意思。
他静静地躺在床上,一阵异常响亮的警报声从附近传来。
程达乐闻声,条件反射般地从床头柜里摸出一板药,抠出几颗甚至来不及倒水,直接干咽了下去。
向导和哨兵在洪流时期出现的症状不同,他们不容易发狂,也不具备很强的破坏性,但全身都会出现难以忍受的疼痛。这种痛感会使他们丧失行动力,思维变得极其滞缓,变成一个脆弱无比、容易受到伤害的个体。
他备着的止痛药虽然不能减缓多少疼痛,但聊胜于无。他蜷缩起身子,将自己埋入被子深处,准备熬过这一段艰难的时刻。
当然,他并不担心会有失控的哨兵会伤害到他,毕竟白格子的普及让每个哨兵都有了一定的失控缓冲余地。
而他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一次也没有出现过意外。
这次同样。
褚时迎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场洪流,竟然能让她直接昏厥过去。
她捂着发蒙的脑袋从地上爬起来,一时有些搞不清现状。
闹钟不急不缓地走着,指向早上八点。
昏过去了快六个小时?褚时迎心里巨震。她忽地记起之前看到的尸体,连忙又跑到窗边。
男人的尸体依旧在那里,从未被人发现一般。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带着些许腐臭气息,逼得褚时迎有些反胃。
不对,凌晨时她都没闻到血腥味,不至于现在才闻到。
余光中有什么东西从一旁滴落。下雨了吗?褚时迎微感诧异地抬起头,看见了过去很多年,都会出现在自己噩梦中的场景。
赛金先生的脑袋耷拉着挂在墙边,没掉下去是因为,他的脊柱仍连着那颗发丝稀疏的头颅。他苍老的面颊已经失去了血色,从他微张的嘴巴里可以看出断裂的齿根和浮肿的舌头,他向上翻的眼睛沉默地和褚时迎对视。
暗色的血又汇聚成一滴,从他的耳垂上滑落。
“啊!”褚时迎吓了一跳,猛地跌坐在地上,她急促地喘息着,脑中有好几秒的空白。不过她很快就平复了心情,往楼上跑,中途给急救中心、突发事件处理端都拨打了电话,但始终没有人接应。
她使劲敲着赛金先生的房门,让楼梯道里回荡着巨大的声音,“开门!”
赛金先生年岁已高,为了照顾他的生活起居,研究所雇了位身体有残缺的哨兵来照顾他。
而赛金先生惨死,明显死于他杀,褚时迎第一个就怀疑这位雇员。
敲了许久,屋内没有任何动静。
不,应该说整栋楼都没有除她外的任何动静。
这太不寻常了。
但此时的褚时迎已经没有心思去关注这一异常,她见门迟迟不开,召唤出一根水母触须,沿着门缝底下伸了进去。
门从内被打开,扑鼻而来的浓重腥味冲得褚时迎倒退一步。
第一眼望去的客厅里,一个中年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