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打听了不少孟国后宫的秘辛。
孟翡他母亲原本不得宠,有了儿子也只是个荣嫔,育有两次孩子,但第二胎被人在吃食里下了慢毒,生产时差点母子俱亡,丧失了生育能力,孟翡的小弟弟只活了不到一个月就夭折,唯一的儿子被当做人质送往宋国后,皇帝才处于愧疚给她封了妃子,但她身体很不好,常年病痛折磨,孟翡走后她就大病一场,只盼望死前能见儿子最后一面。
上辈子孟翡彻底决心做内应,就因为有人拿能治好他母亲的病做担保,不过到底结果如何,李桃姜就不知道了。
她看了眼外边的夜色,天穹如泼墨,周遭静悄悄的,连蝉鸣都弱了,后院除了巡夜的婆子也只有她的正屋还亮着灯。
而孟翡还没有回来,这已经是第二日了。
昨夜他也是在李桃姜睡了很久后才从他外祖父的书房回来。
李桃姜很“善解人意”地什么也没问,但今天李羲给她带了金陵的小道消息,蜡烛又燃秃了一根,才等到孟翡披星戴月地回来。
见李桃姜还没睡,他尚未来得及整理的冷峻神色就被她看个正着。
孟翡挂起笑意:“阿姜还没睡,专门在等我?”
李桃姜:“你也对我有话说,忍很久了吧。”
“没有的话。”孟翡解了外袍,接过她递来的温茶,“公主先说。”
李桃姜支起脑袋,好整以暇地问:“你外公没和你谈过,如何处置我的事?”
孟翡脸色变了变:“阿姜,你不要多想,谁给你吹了这些耳旁风?”
“该我说了,我不想做你回孟国的垫脚石和牺牲品。”李桃姜直截了当道,“大宋皇帝仙丹嗑太多,驾崩了,太子明日登基,除死刑犯外大赦天下,不日后便会有掌礼太监来宣旨废除我们的婚约,殿下,您自由了。”
她拿出和离书,款款签下名字,朝他那边推过去:“宋国公主与孟国皇子的联姻结束,该李桃姜和孟翡和离了。”
孟翡顿住了,不敢置信地望着她:“阿姜,你来真的?”
“你签不签?”
孟翡:“阿姜,怎么突然说这个,谁刺激你了?”
李桃姜很平静道:“没人刺激我。”
孟翡拉住她的手:“别走,我们成婚虽然不到一年,但你一点点情分都不愿意留吗?”
李桃姜耐心道:“我会记住你的情意,但这世上有比夫妻情分更宝贵的东西。”
“我想回孟国和联姻作废没有因果关系。”孟翡急切道,“阿姜!我们可以好好谈谈,这二者并不矛盾……”
李桃姜:“我知道你母妃病重,你外公昨日就说她想见你最后一面,我没见过婆母,但你离开后我会为她祈福。”
她已经穿上外衣,收起和离书放进袖中,头也不回地向外离开。
小昙早就在门外候着,点起灯笼:“公主,我们回高义王府?”
“对,回高义王府,我的家。”
李桃姜甩开孟翡的挽留的手,微笑道:“孟殿下可以就此启程去金陵,最后一块儿进宫接旨。”
“阿姜,阿姜!”
李桃姜去意已决,孟翡没能挽留她,动静传进府里,吕一山很快便听说了事情原委。
他听罢无言良久,才叹了声气:“这份果决不是寻常人能有的,只怕玉哥要惦记她一辈子了。”
之后每一步都如她所说,皇帝驾崩,太子登基,大赦天下的贴的人人都知。孟翡追过来挽留她,李桃姜早就吩咐了门房的人,只等宣旨太监来的那一日才放他进门。
宣旨太监拿了高义王妃沉甸甸的锦囊,笑得牙不见眼:“明阳公主也得了大赦,俸禄照发金陵的公主府随时等你重新住进去,孟殿下也是,听说你母妃病入膏肓,莫要让来接您回国的使者等急了。”
至此,已成定局。
孟国使者已经等在高义王府门口,孟翡一步三回头走向自己人,他还寄予希望李桃姜能最后和他温存片刻,可他回了三次头,李桃姜在搀扶高义王妃,在招待宣旨太监,唯独没有看他。
孟翡:“……”
许久没有感觉的左臂又隐隐作痛,就好像一场梦,他迫切想与李桃姜重修于好,可梦中的雨从未停过,她的温柔融化在冷雨之中。
离开义州的那天,孟翡在城门口站了许久,一直站到雨丝打湿头发,他才在严戎运的催促下上了车,好像有什么东西离他原来越远。
严戎运道:“殿下,刚才经过一辆马车,里边的人说你在高义王府落了件东西,专程给你送过来的。”
孟翡猛然探出窗外,却只见一个惶恐的家丁捧着一只小小的锦盒,隔着车窗递给他。
他有些局促地接过,打开,里边是一半发钗,正是他送给李桃姜的那一只。
也许李桃姜不知道,孟国分钗的寓意和宋国不一样,代表破镜重圆,哪怕分离也有重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