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缓升,河面平静无波,宋瑾言一行人至临城外一处凉亭,远远瞧见凉亭中亭亭玉立一位玉润雅面的公子与一位儒生在商谈什么。
“兄长,阿言,你们来了。”苏澄奕恭敬的向苏沐之拱手作揖。
众人相互见了礼,竹沥才说道:“二公子,幸好你在樾城外留下暗号,我们才能一路赶过来。”
“兄长和阿言可是遇见了什么麻烦?”苏澄奕一瞧见他们三人面容憔悴,似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且三人衣衫都有些磨损,尤其宋瑾言手臂上还包扎过,身上似有似无的飘着一股药香。
“是有些麻烦。”苏沐之神情淡淡的,举止依旧风情优雅。
“二公子,你和甘大人一去可是发现了什么?临城可是有什么动静?”宋瑾言一语中的。
“不错。我与甘大人到了肃城,暗中追查下来,那十艘船的去处便是临城。”
“这么说,整个樾州已经与安平王为伍了?”竹沥说道。
“也不一定。我与二公子在临城探查了一番,韩将军似乎与临城的太守刘志意见不合,而韩将军的副将范鸿却和刘志是姻亲关系。听闻,最近刘太守借口漕运沉船,临城粮仓空虚,将京里下拨的军队粮草扣押了三分之一作为城里用度。因为此事,韩将军气不过,大闹了太守府,还将刘志打伤了……如今闹的风风雨雨的。”
“胡闹!”宋瑾言闻言一阵恼怒。这刘太守再怎么样,也不能擅自扣押军队的粮饷,这让血赴沙场的将士如何肯心甘情愿的保家卫国?
“阿言莫急着动怒。刘太守虽然做法不妥,深知不是平日里被韩将军压制过甚的缘故?”
宋瑾言想起远在京里都能听说,出身草莽的韩卫真虽然战功赫赫,却看不惯文臣那一套文邹邹的理论,多次与人发生争执……看来不是争执那么简单啊!
“韩将军是奉了皇命在此统兵的,临城一切政务按照律法依然由太守府搭理,可是韩将军以军功、官位均高于刘太守为由,事事插手临城事务,从税收、安民政策、城防等一律必须盖了他的帅印才能执行,如若不然,必定是‘大兵压境’之势逼人就范。刘太守恐怕也是多年被压的有口不能言罢!这才出此下策。”
“竟还有此等事?怎么京里不曾听说?”竹沥奇了,军务和政务分开治理是靖朝的规矩,就像宋瑾言虽然手握十万司尉府的军队,若不是有个兵部虚职在身,朝堂政务也是不能多言的。
“可知此事,已经被人掩耳遮目,时日已久。”说完,苏澄奕叹了口气,天下无水澈清明之地。
“二公子说的是,是我冒进了。”宋瑾言客气的说道,刚才确实没有查清楚就责怪刘志,实属不该。
“阿言,无妨,你只是怕亏待了那些出生入死的将士而已。”苏澄奕安慰道,本想伸手淘气一下拉拉宋瑾言的发髻以缓解宋瑾言的情绪,可眼角瞥见一旁坐着安静听他们说话的苏沐之,悬空的手便转了个圈回到身侧。
苏沐之闻言不禁抬头扫了一眼苏澄奕与宋瑾言,双眼饱含些许诧异,但很快恢复了深潭似的平静。
“那你们可知,谁接了那些船?”宋瑾言直指要害,有人接了那些脏船,必然谁就有所图谋!
“是范鸿。”甘清玄异常严肃说道。
“那他背后的是……”宋瑾言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甘清玄未答,只摇了摇头。宋瑾言又看向苏澄奕,苏澄奕也未答。
众人一阵沉默。
宋瑾言心道,范鸿是韩卫真的副官,又是刘志的姻亲,到底范鸿是与人合谋,还是自己单干的,这不得而知。
“苏公子,可是身子不适?”竹沥见苏沐之脸色有些发白,双手放在膝盖上轻轻揉着。
“无妨,只是水里泡久了,有些发凉……”
“沐之,是我疏忽了,不该在这里说话。二公子,你们可定了客栈,沐之在水里呆久了,恐怕是引发了旧疾,需要请大夫看看。”
“扑哧”一声,苏沐之一听竟然笑了起来,那笑容染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甚是好看,仿佛不染尘世的回雪一般,干净透亮。
“瑾言,难道你忘记了我自己就是大夫吗?”苏沐之说的极其温和,好似生病的不是自己,而是他唤的女子。
“哦!我一时着急……”宋瑾言稍稍有点窘迫,“我们还是尽快去客栈吧。”
一路上,竹沥向苏澄奕和甘清玄简短的说了他们出逃的经历,以及安平王的预谋。
“各位客官,楼上请。”客栈小儿非常热情的将几人引向二楼。
苏沐之走了几步,突然右腿膝盖一阵虚无使不上劲的感觉,脚下一软,整个人便向后仰去,幸好宋瑾言眼疾手快,在苏沐之身侧伸手拦腰一截,才使得苏沐之不至于摔下去。
“沐之,你怎么样?”宋瑾言紧张的问道。
“不妨事,刚刚只是一时踩空了。”苏沐之额头已经冒了一层细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