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纸,足见其复杂。殷笑有幸见过一回——那时的草稿已经和这张纸上的没什么差别了。
她心中微骇。
自她那日醒后,几乎没有出过门,只今日下午尾随着阮钰去了趟书斋,回来薛昭便带回了这个。
是巧合?还是有谁……蓄意为之?
她敛去目中思索,不动声色地注意着薛昭的神情:“这是什么?”
“二殿下羽林卫的玄铁箭。”薛昭把视线从破草图上撕下来,看着她叹了口气,“行了,别装了,你想治好宣平侯世子,就是为了这个,是也不是?”
殷笑微微愕然:“孟安,你……”
“别担心,就我知道。”她说,“否则你以为山上那支玄铁箭为什么不在亲军都尉府手上?”
说到这里,薛昭神色正了一正:“宣平侯家世代清流,阮微之若是清醒回去,想必也会看出你……想进前朝的意图。要是真让人治好他,反而可能对你不利。”
殷笑摇了摇头。
“我道另一支玄铁箭去了哪儿……原来在你手上。”她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些许释然,身上的重担仿佛轻了一些,“我要阮钰清醒,是因为他曾藏下第二支箭,那东西的下落在他手上,只是他自己记不清了。既然你有另外一□□也省得我费心了——今天能拿到么?”
薛昭面露踌躇,须臾,方开口道:“如是,其实我……”
她话音还未落下,门便被人叩响了。
不知哪个不长眼的要这时来书房扰人,殷笑略一蹙眉,刚想开口退下,就听伽禾的略微尖细的声音响起在书房外:
“郡主!我把人给你整好咧,你看这样中不?”
这混账东西也不知道这些年都去哪儿“游历”了,说两句话竟然还带苞米口音!
殷笑面无表情地拉开门:“人呢?”
伽禾站在门口,嬉皮笑脸地让出一步,阮钰衣襟大敞,满脸肃穆地看着她。
也不知道伽禾给他灌了什么药,叫这一向注重仪容的世子爷能衣衫不整地站在人前,表情更是苦大仇深,仿佛被谁大庭广众之下拽了裤子。
殷笑心道:“真是奇了……伽禾对他做了什么?”
只见世子爷右腿一迈,双脚叉开,站成了一只笔挺的烧火钳,大喝一声:
“呔,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竟敢单独开门面对洒家,女人可不能随便出门,赶紧回房间去!”
殷笑:“……”什么狗动静。
薛昭挠挠头,从书案走过来,莫名其妙道:“外面什么狗动静……嗯?!”
只见阮钰更加激动,横眉竖眼地瞪着薛昭,开口便是一串阳刚伟正的质问:
“女人怎么能长这么高?女人怎么能穿男人的裤子?”
薛昭愣了一下,惊恐万分:“这玩意儿是谁??”
阮钰倒吸一口凉气,盯着薛昭,不可置信道:“女人怎么敢骂我?!”
紧接着,他仿佛承受不了如此愤怒,眼睛一阖,竟当场晕了。
“……”
这是叫什么脏东西给夺舍了?
伽禾也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两步,深怕一个不小心被这高个子砸到哪儿。
殷笑担心他又磕着脑袋,只能匆忙伸手拽住他,将阮钰手臂半搭在自己肩上,冷冷地看了眼伽禾。
这大名鼎鼎的赤脚苗医给她看得头皮发麻,强颜欢笑着辩解道:“你不是说他阴阳倒错么……我就给他用了点猛药,让他再反过来,这样不就回归正常了?”
……殷笑简直不敢想,宣平侯要是看见他儿子这副模样,会不会当场气晕。
她被伽禾给气笑了:“你看这是正常人的样子么?”
伽禾觑了她一眼,嘟囔道:“我哪知道你们中原男人‘阳刚’起来这样疯癫……”
是了,这混蛋玩意儿十二岁就把自己阉了,哪知道什么叫正常!
见她面色不虞,伽禾抓了抓头发,想到自己收的诊疗费并那南风苑里三万多两的银子,也有些心虚起来,小心翼翼道:
“不然我再试一次?刚才那个把我扔水里的男侍卫还凑合,我让病人学学他的样子,给你复刻一个…?”
殷笑想起卫鸿那成事不足的德性,又看见伽禾一脸的忐忑,顿觉脑仁发疼,无声地叹了口气:“不必,治不好便罢了。”
眼看着伽禾眼睛亮起来,脸色泛红,简直恨不得当场就要拿钱走人,她微微挑起眉,话锋一转:“不过,至少找出症结所在,起码有个医治方向。”
她说完,一把将阮钰塞进伽禾怀里,头也不回地拉上门,直接送了客。
伽禾冷不防被他撞了踉跄,险些连人带拖油瓶一起栽在地上,勉强把人搀扶起来,盯了他半晌,忽的嘴角一弯,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