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光投到两人榻头儿,溺入高泠懒懒睁开的眼帘儿里,细长的睫毛连颤了数次,这才确信枕边熟睡的是个真人儿,他贴近吻她的唇,吻她的额,细声说:“芸芸,你来了。”
姜芸被他弄醒了,两颊生出两团醉晕,她贴着他的唇,纤细的手指滑过因吸收了药膏而异常光润的脸儿,唇间的热气渗了进去,低声回他,“我不嫌你的疤,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从麻痒的喉中渡出这几个字,而后同她耳鬓厮磨,“我觉得幸福得要化成水儿了。”
天光渐亮,两人依恋着分了开,高泠俯在榻上为她盖好棉被,在他耳边说:“这里的天儿,清晨凉得很呢,你刚睡我就将你闹醒了,再睡会儿,睡饱了再起来。”
她点头时,眸中闪着细碎的泪光,捏着被边儿的指尖有些发白,他见了心疼半晌,说:“忙完我就回来,陪你和阿满。”如此又是半晌,两人眼里牵连着的丝再是扯不断了,高泠将心狠了又狠,才挪着步走出门去。
直到她瞧不见他的身子,姜芸才把目光收回来,缩到被窝里,往高泠睡过的地方移了移,暖热软温软温的被里儿,阖眼许久才生出睡意。
“幸福得要化成水儿了。”她回想他说的话,晕晕地终于接上了美梦。
在清晨稀薄的晨光里,高泠策马入王庭,昨夜这里闹了不小的动静,和亲公主被盗贼流寇给劫了去,损失了不少陪嫁的钱物珍宝,大槊王并不在乎和亲公主的下落,在这途中盗贼出没频繁,哪里去找?随同和亲公主来的,还有不少美女陪嫁,大槊王站在中间儿,看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根本无暇顾及和亲公主的死活。
高泠守在殿外,刚起身的大槊王拉开门走出来,面目上残存着春宵的缱慻,这大槊王也就二十出头,年轻气盛,极易掉进女人的温柔乡里。
“先生怎么来这么早?”大槊王揉了下腰,说,“也是听说昨日的事了?这人在我大槊地界儿凭空消失,还需给北定国一个说法,这些年通过先生,本王已深刻认识到了北定的实力,两国重修旧好不易,本王欲派我大槊公主入北定和亲以表诚意,先生意下如何?”
“王上如此诚意,北定皇帝就算是想挑理儿也挑不出了,臣即刻写国书,派使臣送去。”
大槊王抬头远眺升出老高的红日,有些忧心的说:“只是这公主……先生知道,本王倒是有几个妹妹,可都太小,年纪不合适,就一个阿姊倒是合适,但……我那阿姊可是钟意您许久,怕是不大好说。”
高泠心中苦笑了一番,他在大槊生活了三年,大槊虽素有野蛮之名,可却是虽糙却直,他们素来没想过将别的女子封做公主嫁往北定和亲,而北定不一样,北定不舍将自家的女儿送到这苦寒之地,据高泠所知,此前送往大槊的北定公主,无一生自帝王之家,要么是王侯官宦之女,要么就是个普通的宫女,“其实也无需送公主去,只需在大槊选一个适龄美丽的女子即可。”
大槊王怔了半晌,缓缓地歪头看高泠:“慕先生,您这是设法维护我阿姊?我阿姊若是知道一定会开心,三年前那事儿,她也知错了,一个女孩子倒追了你两年,莫不如娶了吧。”
三年前高泠初来大槊那会儿,他无权无势,可上一任的大槊王却是看出了他的才能,为了拴住高泠,欲把其女明月公主嫁给他,可当时明月公主嫌他面目丑陋大闹王庭,宁死不嫁,于是此事也不了了终了,可戏剧性的是,后来大槊国在高泠的带领下迅速崛起,明月公主也看到了他的魅力,竟喜欢上了,肠子悔青了,也没脸再主动提出嫁给他,追了高泠两年,企图让他提出来娶她。
高泠笑了笑,这才意识到原来大槊王是想于他身后推一把,“慕运哪里敢惦记明月公主,若明月公主愿意为两朝安宁去北定和亲,也是件好事。”
“先生当真不肯娶我阿姊,她可是我槊最美的女子,也正因此,自幼心高气傲,一心要嫁给草原上如鹰一般的英雄,您知道,我与阿姊的生母便是中原女人,她也算是半个中原人,与您也合适。”
“臣有一事未向王上禀告,臣来大槊前曾娶过妻,我们孕育有一子,臣月前回北定时寻到了他们,让人将他们接了过来,此刻就在我府上,哪里敢再有娶公主之心。”
大槊王哦了一声,负手走出两步,“先生该早告诉我阿姊,也好让阿姊死了这份心。”
“臣今日去王帐若见到了明月公主,定将此事同公主讲清楚。”
高泠说完,辞了大槊王,向王帐去,这王帐是槊国入云中后临时搭建起来了,在高泠的影响下,大槊王觉得中原文化博大,命其办学教槊宫室之人学习,教文字、历史、兵法、算术等,那明月公主也日日同大槊的男子同坐而听。
散课后,其他人都走了,唯独明月公主坐在原处,用一根毛笔支着自己的下巴,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高泠走近她时,还没等他说话,明月公主便抬起了头,肉眼可见,她的面颊越来越红,“慕先生,今日天光正好,我们去牧场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