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庭原是宫廷监狱,但到了北定王朝,掖庭逐渐成为后宫宫女的居住地,众宫女在那里承担宫廷杂务,皇帝可随时入掖庭临幸,得宠或是怀上皇子的宫女通过此得到名分,成为后妃,甚至登上后位,因此不少贵族官僚争相将自家女儿送入掖庭,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永远只是少数。
像姜芸从皇后被贬至掖庭的不是少有,而是前所未闻,皇帝并未把姜芸纳入宫人名籍,掖庭监揣度圣意,觉得只是皇帝一时生气将皇后贬至此处,说不定哪日就接了回去,也并不多加难为,洗衣纺织这些粗使杂活她也做不来,于是安排了其教习女乐,另安排一小院单独住着,住的还算安生。
从锦衣玉食到粗茶淡饭,姜芸和言春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可随姜芸入掖庭的阿满却是受了大委屈,一月下来清瘦了许多,再加上自从那日他在政元殿上受了惊吓后一直不开口说话,惹的人看见他就觉得心疼。
四月初,开始飘柳絮了,不知从哪吹来的絮花如雪般零零散散地飘着,两日前姜芸不小心吸嘴里了团,令她难受了一整日,此刻她抱着琴用手帕掩遮着口鼻步入这座掖庭宫角的小院,端坐在厅堂口看书阿满瞧见了母亲,放下书就朝姜芸跑。
姜芸扯着他的小手歪头看他,“乖不乖啊,有没有听干娘的话?”
阿满用力地点了点头,举着手小脚蹦跳着要姜芸抱,在院里洗衣裳的言春把湿手往裙上抿了抿,走过去接回姜芸怀里的琴,笑说:“他看着时辰就知道你要回来了,眼睛一直往门口看,可是把你等回来了,快抱抱吧。”
姜芸弯腰抱起儿子,捏了捏他的小脸儿,“娘刚出去这一会儿就想娘了啊,宝宝,你喊喊娘,娘想听你喊娘了哦。”
阿满眨着细长卷翘的睫毛,挥了挥小手赶走跑到眼前儿的柳絮,往姜芸怀里一缩,不动了。
这时言春说:“阿满,你娘亲她忙了一天了,可累了,让你娘抱一会儿就下来,好不好,乖乖。”
阿满听了往屋里指了指,示意姜芸抱着他到屋里去,姜芸笑着应好,到屋里之后,小阿满从姜芸怀里跳了下来,他跑去搬了藤杌让姜芸坐下,用自己的小拳头为姜芸捶背,拳头小,可力道却是不小,真的把姜芸身上的酸疼给锤散了。
“我儿子才没有痴傻嘛,就只是不说话,要是张口说话了,娘会特别欢喜的。”姜芸笑着把阿满搂到自己身前,静静看着他的瘦脸,心想,从此阿满再不是皇子了,但那皇子之位本就不是阿满的,如此以来,姜芸只希望阿满平平安安长大就行,等等,谁说阿满本不是皇子,他爹爹可是高泠,这皇位本就是他爹爹的,阿满本该是太子,皇帝的嫡长子!
“阿满。”姜芸唤了他一声,“若是你爹爹看到你如此,该怪娘没把你照顾好了,宝宝,你跟娘说说话好不好?”
阿满不应,低着头揉捏姜芸的手指,姜芸忍着心疼,笑着问:“宝宝,今天下午都做什么了呀?”
阿满听了,跑着拿来自己写的字给娘亲看,姜芸正欲细细瞧,阿满拽着姜芸的手去摸自己的小肚子,姜芸看出他是肚子饿了,但为哄儿子说话,故意问:“怎么了?小肚肚疼啊?”
阿满摇晃着头,撅嘴皱起了小脸儿。
姜芸再不忍逼他,又摸了摸他的小肚子,“饿了,娘去给你做饭。”
阿满笑着点点头,拉着姜芸的手到厨房去,近来言春被安排洗宫里的衣服,因要照顾阿满,掖庭监也应允了她将衣物拿回来洗,因活多,要忙到好晚,做饭这事儿也就姜芸来了。
到了厨房瞧见水盆里有条不大的鲤鱼,活蹦乱跳的正新鲜,姜芸知道这一定是言春又拿出自己的积蓄花了大价钱托人在宫外给阿满买的,姜芸的那点钱这些日子打点人早花光了,言春这些年攒的那些,更是经不住如此用,透过窗扇去瞧院里正搓洗衣服的言春,鼻头猛得一酸,眼睛红了,言春本能跟刘慎一起去过快活的日子的,可却选择了随阿满入宫来照顾,这些年多亏有她在身边,姜芸凡事还能有个商量帮衬的人,姜芸打心底里感激她,同时又恨自己的自私,因她自己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一直跟高吉对着来,苦了阿满苦了言春,还有赵旦,不知现在他眼睛怎样了。
泪水滴吧滴吧落在水盆里,激着那条鲤鱼来回游动,阿满在下面仰着头拽姜芸的裙摆,姜芸垂头一笑,擦了泪,揉了揉他的头,而后出去喊言春,“姑姑,那鱼我不敢杀,我看了它的眼睛就觉得害怕,衣服我来洗,您帮我把鱼收拾了吧。”
言春甩了甩手上的水,说:“我来,衣服你也别弄,你洗不干净,别沾手了。”
姜芸苦苦一笑,想起言春曾对她说,搓了衣服的手就不漂亮了,叮嘱她不让她动手,姜芸跟在言春身后,对她说:“您又用自己的积蓄了,您那点钱攒着好了,阿满他现在也差不多适应了,外头那些孩子,平日里没有那么好的东西吃,不也能长得高高大大的。”
“什么你的我的,这钱放手里有啥用,我今儿还托带了丝线,日后我晚上再绣些东西托人出去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