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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子鱼(1 / 3)

虽才至酉时,因风雪之故,天黑的早。

小太监从皇帝手里接过伞,一抖擞,一层厚雪盖从伞面上滑掉,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高泠进了正阳殿,此时殿内已被升起的炉火给腾热了,他站在炉边烤被冻红的手,鞋尖积的雪化了,渗到了里面,走得发热的脚趾暖着湿透的鞋,不知会是脚先冷还是鞋先干。

在书案旁看刑律的刘慎未抬头,问:“福岁被我打发回去了……皇后还是不见你?”

心头正苦闷的高泠什么都不想说,随意嗯了一声。

刘慎无奈地摇了摇头,沉吟片刻后说:“知道姜芸为何想写史吗?”

高泠不答,沉默无声。

刘慎直言,“她说她要亲笔写下你的功绩,要在史书上留下你们两个人的名字。”

高泠的眼被热气熏红了,他不得不抬起头,可泪水还是顺着眼角默声滑落。

刘慎继续追说:“以前的事儿我们问你原因,你不愿说,罢了,我们知道你以前受苦了,可姜芸这三年过的,也不叫日子,她心里积的雪不比你薄,她在佛前为你求了三年,那年也是这么大的雪,到了临产的日子,她仍是抱着肚子去了浮屠殿,最后被人抬了回去,别忘了今年夏日她都失去了什么,那些疼她不说可你得记着……此后好好待她吧,把你心里藏的爱,都拿出来,人生苦短,经不起折腾的,重要的人,弄丢了就不好找回来了。”

泪珠滚落到火炭上,呲啦呲啦冒烟儿响,高泠凝噎得说不出话,调息良久,说:“她不要我了,她说她要走,是我对不起她,我是个罪人……”仰头深吸鼻中泪,“我把她弄丢了。”

“人不是还在吗,是你的丢不了。”

高泠背对过身去,待能控制住泪水时,他自己到内殿从头到脚换了身干衣物,这才走到刘慎跟前,说:“待会你从正门走,先去把姜垣带出来,躲着些,从后殿进来,别让人瞧见。”

刘慎不知他要带姜垣来是何意,“叛乱的部将擅自调动禁军要控制你,今晚事态紧急,你这是?”

高泠于刘慎对面坐下,“事情结束之后,我带姜垣去华阳宫,求他替我说和说和,只要芸芸这次能原谅我,往后余生,我百倍千倍补偿她。”

对于高泠与姜芸的事儿,刘慎也有些无可奈何,“姜垣知道她妹妹又失了个孩子,怕是要揍你了。”

高泠异常平静地说:“若是能让他们兄妹出气,只要不打死我,我任凭他们处置。”

听了这话的刘慎还能说什么呢?他放下手里的刑律,说了句充满希望的话,“明日会是新的开始。”

高泠知刘慎指的是朝政之事,可仍是没忍住扯上姜芸,“希望,明日也是我和芸芸新的开始。”

刘慎淡淡一笑,敛起神思退了出去。

这时不再是雨夹雪了,天地间只飘着大片大片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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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卷的灯笼左右摆动不休,灯火周遭映出雪花大片肆意飞舞的姿态,四只孤鸿脚印很快被新雪覆灭,姜垣手拄盲杖一步步走得颇显艰难,他穿得极薄,风雪钻入扬起的灰白宽袖中,勾勒出风与骨轮廓。

刘慎不知他并未着冬衣,见到他时脱了外袍要让他穿,可姜垣不要,此刻刘慎见姜垣深一脚浅一脚,想扶又不敢扶,只能慢慢地于他身侧护着。

姜垣薄唇微动,哈气一圈圈在微光中淡开,“刘兄,还是先带我去华阳宫吧,我现在就想见小芸。”

刘慎见姜垣鬓角的青筋一直凸起着,他能理解姜垣焦灼的心,若赵旦、陈康和他疼爱小妹妹姜芸有十分,那姜垣这个亲哥哥便有千百分,在姜垣心里,妹妹是顶顶重要的,甚至可以说,姜芸自幼是在姜垣怀里长大的,刘慎犹豫了片刻,说:“还是先和陛下通通气的好,你别急,听皇后身边的宫女说,除了对陛下有气,皇后一切都好,身子也无大碍了。”

“怎会一切都好,她心里指不定破碎成什么样,她是被我们母亲捧在心窝里养大的……我就知道她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只有我知道她现在有多疼,母亲不得善终……现在又失了孩子……我真后悔带她去梅林认识了陈焘。”

“他们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刘慎说话时,凉雪飞入嘴里融化,冷丝丝的。

姜垣知道妹妹同陈焘有多相配,好似这么多年,陈焘一手为自己培养了个心上人般,两人契合到天衣无缝,想到此,姜垣对刘慎说:“陈焘跟我说了,这三年你一直护着姜芸,多谢你,照顾……我们的小妹妹。”

“她尚在襁褓里时,守初我们三人不是约定了,要守她一辈子,我可是还记得。”

姜垣笑着,说话间,吃了一口飞雪,与满嘴的热泪相融合,“可她现在受了大委屈。”

话落,一路无言。

终于到了正阳殿,刘慎吹灭了灯,同姜垣上了台阶,阖了伞后为他拍了拍身上了雪,“进去可暖和暖和了。”

不出所料,外头并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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