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君又说:“你给我读《诗》吧,我想听你读《诗》”
“读《诗》?”
“像你以前那样,专挑了里面的情诗来读,我想听。”
那时高泠病着,李文君在旁侍奉汤药,他便给她讲《诗》,诗讲完了他的病也好了,后来他们就成亲了,新婚之后,读诗变成了闺房乐事,她常缠着要他读,而高泠也次次是乐此不疲,细细一想,也有两年没读过了。
李文君总是有意无意去回味那些甜蜜的日子,而高泠只能压抑着自己的躲闪,迎合她的回忆,他听李文君回忆一次,心中的羞惭便增加一分,说过的情话、做出的缠绵在狠狠地打他耳光。
高泠不忍看李文君期待的表情瞬间沦为失望,她那张憔悴的脸似乎再也经不起任何的刺激,“好,我给你念。”
高泠坐在她身边给她念诗,李文君从筐里拿来橘子剥着吃,酸甜橘味儿的汽珠飘荡在他们之间,她用沾着橘汁的手指捏了橘瓣喂他,他配合着慢慢咀嚼,吞咽……
与此同时,在皇宫的一角,一群小吏刚散班,他们三五成群地迎冷风走出兰台,深吸一口外头冷冽的空气,驱退了一整日的工作带来的疲倦,这会儿,一堆里总会有那一个提议要去喝酒的:
“天冷喽。”
“喝酒喝酒,约酒不?”
“走走走,我去!”
“再喝老婆就要改嫁了!”
“不去不去,今日回家陪娃!”
喝酒的喝酒,逛窑子的逛窑子,回家的回家,他们身后的兰台建筑已不同于古时规模,这是一座大型书楼,每一层都收藏着专门类别的图书,还有一些非书籍类的譬如皇帝诏令、臣僚章奏、国家重要律令、地图和郡县计簿等也都在此收放,这里每天的工作不如其他部门关键,但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也极其重要,平日,赵旦作为兰台令史,最主要工作的是撰写史书。
叮叮当当,赵旦缓步上楼,伴随着腰间玉佩清脆的撞击声,他推开了三楼最里面那间书室的门,笑说:“你不走,外面那些人也不敢回家。”
刚好夕阳落到了这一层的高度,在姜芸身侧的窗子里,在那两张立着的书架之间,迸发着刺眼的万丈光芒,赵旦不得不用手挡着眼睛,方能看得清姜芸。
姜芸此时正伏在案上想一问题,被赵旦这么一说才意识到散班的时间了,啊了一声后手里的毛笔从她嘴边划了一道,像是长胡子了般,“你让他们走吧。”
“已经打发他们走了。”赵旦笑着坐到姜芸对面,“瞧瞧,成小猫儿脸了。”便说便蘸了水来给她擦。
姜芸趁此将心中所想说予赵旦听,“物有本末,事有始终,要把握这些本末始终,你学文渊博,览遍群书,能轻松驾驭,我怕是不行了,下午写的这些总觉得不甚满意。”
“慢慢来嘛,别着急,你写的我看了可是很满意哟,真的,我如此一个苛刻的人都觉得可以,你还担心什么?”
“想来在这件事你也不会敷衍,既然你都如此说,那我便放心了,我只怕写得不好,让后人拿来做文章说,女子不该写史什么的,真是没劲。”
没旁人在的时候,赵旦是真不拿姜芸当皇后,他用力揉了揉姜芸的头,笑说;“那都是无聊浅薄之人能说出的话,就算是你写得再好,他们想拿来做文章总会找到法子,后人心中自有衡量,你专心写就是了。”
姜芸啊着将脑袋往后躲,一脸嫌弃地看着赵旦,“自来了这兰台,没有哪一天我是头发整齐着回去的,昨儿习桑还问我,我写东西的时候是不是想不出来挠头来着。”
赵旦哈哈大笑着,“你可是被我揉着头长大的,没我揉你头你能长这么高嘛!”
“你这什么歪理。”
“明日我要出宫去考察,你同我一起去怎么样?”
姜芸听了激动起来,可想了想说:“我想去……怕是去不了,没有陛下的允许,我出不去,你出了宫能替我看看我母亲吗?替我告诉她我很好,让她不要担心。我不知道具体我母亲在哪,只知道在东郊的山上,还得再问问陛下。”
“明日早朝之后,我去向陛下回禀事情,到时候我替你问,顺便跟他说说让你同我一起去,跟着我他怕是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他冷落你,还不许我带你出去嘛,他应该会同意,到时我让人去接你,你今晚准备准备。”
“他要真不许呢?”
“他不许我就替你揍他,前段时间也不知是被谁打了,顶了好几日的花脸上朝。”
姜芸的心忽地被揪了一下,眉心紧紧皱成了一团,“被打了?你怎么没跟我说过?严重不严重?谁这么大胆!他也是个笨蛋,怎么能被人打成那样。”
“行了,别担心了,他早好了,没听说是被谁打了,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夫妻打架。”赵旦嘴上这么说,心里也确实是这么想,他可是一直偷盼着高泠和李文君闹不愉快。
姜芸听完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动了动脖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