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你想起以前的事了吗?”听见她叫自己,舒雅茹抹了把眼泪惊喜道。
舒年却只是摇了摇头,“没有。”
“但我知道,你就是我妈妈。”她肯定道。
她大大的葡萄眼里全是坚定和自信,甚至还有自豪的笑意,舒雅茹想笑,却又流泪。她摸摸舒年的头发。
“年年真厉害。”
“年年这一年来你有没有受苦?你一直在找我是不是?在路途中肯定吃苦了是不是?有没有别的魂魄欺负你?你能不能照阳光?白天一个人在外面会不会有危险啊?”
她关切的问题像炮一样砸过来,舒年本就因激动而稍有些晕乎的脑袋更迷糊了,但她还是耐心听着,一个一个地摇头,
“没有吃苦,没有人欺负我,没有危险。”
“我一直在找妈妈,但过程中还有橘子宝宝在陪我,我一点都不辛苦哦。妈妈你不用担心我的。”
怎么可能不担心。舒雅茹抹了一把眼泪。
这个橘子宝宝舒雅茹也听比神欢说过了,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谢谢这只猫。
舒年看着她,她很想跟妈妈聊些什么,但却什么都不记得,几次张嘴,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要不还是先把信告诉妈妈吧。她想。
“妈妈,我找你,是因为我有一封信想说给你听。”
“你愿意听吗妈妈?”
“但我怕我紧张,”舒年指了指那背对背的沙发,“妈妈,我们去那边坐下可以吗?”
舒年的眼神往沙发那看去,心中一边紧张,一边急速回忆着那信中的内容,所以她并没有发现,当舒雅茹听见“信”时,她那有些僵硬的表情。
她调整地很快,当舒年转过头来,只能看得见她点点头。
“好。”她说。
可比神欢看见了。她揉了把头发,有些摸不着头脑。
舒雅茹,你为什么在怕?
舒雅茹牵着舒年到一边坐下,然后缓缓走到另一边。背对着舒年坐下,她咬了咬唇,似下了什么决心,开口道:
“年年,可以让我先说吗?”
“妈妈也有想说的话吗?”舒年懵懵地点头,“好啊,那妈妈先说吧。”
“谢谢宝贝。”
舒雅茹笑着说谢谢,却长久地沉默,平复着被流泪所影响的呼吸。良久,她道:
“年年,我看了资料,上面说你肉身受损,魂魄离体,听不见我对着你说的那些话,所以我想再跟你说一遍——对不起年年。”
舒雅茹抹去一把泪,努力不让哭泣影响自己的语言,“你肯定也很怪我吧?怪我把你一个人留在酒店出去开会,怪我明明说好了陪你玩却总是有事,怪我对你那么严格,怪我逼你上钢琴课,上补习班,怪我……”
“妈妈!”舒年急急忙忙地想打断她,可舒雅茹还是要说,因为这些都是真的,都是因为她,舒年才会死!
“怪我在这几年根本就没有照顾好你,怪我留不住你爸爸不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怪我明明没有本事却还是要争你的抚养权,如果当时我没有去争,你肯定还活得好好的!”
外室的五人听着她的自责之语,不自觉各自紧张了起来。
舒年是舒雅茹和前夫离婚后,法院判给她的。外室的五人都知道。哪怕不通过那几张任务对象资料,在这个母姓稀有的年代,舒年随母姓,就已能说明问题了。
而舒雅茹已不再在意会有外人听得见她的自罪。她三年前同前夫离婚,别的她都可以不在乎,唯有年年的抚养权,她未曾退让分毫。
“可是你觉得你能照顾的好她吗?”那时她前夫问。
为什么不能呢?舒雅茹憋着一口气心想。
她以为她能的,可她错得一败涂地。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会死!”
“这一切都怪我,我根本就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妈!我糟糕透了!”
她一字一句说出自己所有的罪行,把最不堪的自己展示在此刻,无有自尊,无剩颜面。她害怕那信里是责备,却更害怕那信里是爱意。她不敢、不配承受。
可?
年年能对她说什么呢?她还那么小,肯定会被自己吓到,惊慌失措地对自己哭,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那?
我此时此刻又在做什么?舒雅茹再一次质问自己。我依旧幼稚、做事不顾后果,我在莫名其妙地发泄,我糟糕透了。
舒雅茹,你真的糟糕透了。她又一次对自己说。
她苦苦支撑至今,光鲜亮丽,为自尊,为颜面,为证明那些说她不够成熟的话语都是虚假的,蠢笨的,无知的。在舒年去世前,她将一切寄托到工作与舒年身上,而舒年去世之后,她的世界漆黑一片,徒留强撑的外表。事实已证明了她的无能,于是硕大的铁锤将这这话密密麻麻地捶进地里,让她寻不到一丝空隙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