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的女生的纽扣。
它迟到了三十年。
*
我明白降谷零为什么说他胆小了。
因为寄出的明信片没有得到回应,他把那当成是无声的拒绝。
他知道我是不会轻易改变想法的性格,也知道我对感情的事一窍不通,所以他退到了安全的距离之外,为的是不给我造成任何不必要的困扰。
大学期间的年贺状是最基本的寒暄,因为一年到头只有这些联络,所以他也无法确定我的想法。
他也,不敢去确定。
直到他从警校毕业,派属进了公安部。
他知道自己要走进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那是最后一次的任性,他想见我,或许和我的想法一致,只是想见一面,仅此而已。
可阴差阳错,我们之间隔开了三十年的时光。
而他永远留在了过往。
视线忽然开始模糊了。
鼻子间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酸楚。
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从眼眶当中滚出,汇聚成细小的河流,顶着长野冬日烈烈的寒风,在我的脸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沟壑。
纽扣硌在掌心里,但我感受不到疼痛。
我将手贴在胸口,感受着那样的温度。像是感受着一颗三十年前搅碎心脏的子弹。
我第一次感受到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翻腾,在鼓动。胀痛的心脏在此刻前所未有地有存在感。
我甚至有些无法呼吸,但冷风灌进鼻腔里的感觉又格外清晰。
他不在了。
在很年轻的时候,在二十四年前,在我一无所觉的某个夜里,悄无声息地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我再也无法找到他的身影,我再也无法验证我的猜测。
不,或者应该说,我的猜想已经得到了证明。
在这一刻,在呜咽声从喉咙和鼻腔里响起的时候,我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我喜欢他。
我那么那么喜欢他。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这份喜欢横跨了三十几年。
可我现在才发现。
我才发现他对于我来说那么特别,我才发现我总会在不经意间想起他。
我才发现有他在我身边的日子是多么快乐,我才发现,离开他之后,那些索然无味的时光有多难捱。
三十年。
我们分开了那么多年。
在漫长的生命当中,我们的相处短暂到可以用转瞬即逝来形容。
太短暂了,短暂到我根本来不及去捕捉那一瞬的心动,短暂到我自己都来不及去发现。
现在我发现了。
在一切都结束之后,在我们分开三十二年之后,在他离开二十四年之后。
我发现这份姗姗来迟的感情,并非是我的一厢情愿。
他也,喜欢我。
在很多很多年以前。
*
之后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平静。
但又好像也没有那么平静。
尽管从表面上来看没有太多改变,但我知道,有什么地方彻底变得不一样了。
我将那张照片带回了家里,做成了一张书签。
事实上,我并不经常看书,但是在家里,坐在藤椅上的时候,翻开书页,看着夹在书页那张有些褪色的照片,我常常能坐上一整天。
照片上只有他的侧脸,其实不太能看得清他的眉眼。
但是记忆中的那些画面在经历过时间的荡涤之后,反而一点一点地清晰了起来。
樱花飘飘洒洒,落在我们的肩头和发上,他曾伸出手轻轻掠过我的发顶,顺着并不柔顺的发丝,携下一片樱花瓣。
手掌落下的时候,灼烫的温度有一瞬间仿佛隔着空气传到了我颊侧的皮肤。
或许那个时候,他也曾想过伸手摸摸我的脸。
我伸出手,用食指的指尖轻轻抚过那张老旧的照片,抚过那副记忆当中的眉眼。
那是我与他短暂而又漫长的回忆。
记忆中的他,始终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