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迎接那块尚且带着冰箱温度的汉堡肉的时候,发出了滋啦啦的声响。
溅起的油星落在了手背上,激起一阵轻微的刺痛。
我犹豫了一下,没放下锅铲。
空气里开始飘出煎肉的香气,混杂着洋葱的清香。
汉堡肉的两面都煎熟之后,我才慢吞吞地关了火,打开水龙头,冲洗刚刚被油溅到的地方。
冰冷的水浸透着十二月的寒意,没过多久,手就被冻得有些发木。
上面的油其实早就已经冷了,而油和水并不相溶,这样的冲洗也没什么意义。
但我还是按部就班地做着这样迟来的、无意义的举动。
我想,除了专业的技巧之外,其实在绝大多数方面,我都并不算聪明,也因为我过分笨拙,所以才会在事情已经发生之后,才意识到自己错过了很重要的时机。
虽然已经过去三十年了,但我有时候还是会想,那个时候如果我多和他说几句话的话,或许很多东西都会变得不一样。
*
十七岁那年,我升入了高三。
那年我为了认真备考,在春假结束前的那天,将自己的头发全部剃光。
顶着那头惊世骇俗的发型出现在校园里的时候,似乎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老师特地将我拉到一边,问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如果有什么心事一定要和他讲。
其实没有,只是很单纯地觉得打理头发需要时间,所以干脆就都剪掉了。
毕竟头发这种东西,即使全部剪掉,也总还是会长出来。
我当时并没太读懂老师脸上的将信将疑,想来他大概还是认定我心态出了问题,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总是隔三差五地试图给我更多的关照。
周围的同学在和我说话的时候,仿佛也变得更小心翼翼了。
那天登校的途中,我又遇到了诸伏景光。
隔着很遥远的距离,视线不经意地在半空交触在了一起。
他怔了一下,接着脸上露出了一贯干净又温和的笑。
他冲我挥了挥手,似乎是在说:“早上好。”
我和他之间的距离很远,所以我并没能听到他的声音。
但我也还是回了一句:“早上好。”
清晨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和着四月被风卷起的樱花雨,像是一副过分美好的油画。
在那之后的日子里,我曾经试图用自己的笔勾勒出那副画面,但遗憾的是,我显然并没有这方面的才能,乱糟糟的线条只会让我觉得烦躁。
那个中午,我照例一个人在学校的一角解决自己的午餐。
那是我的秘密基地,离花圃很近,离操场和教学楼很远,背后有一座已经不会被使用的小礼堂。
礼堂边有两排长椅,坐在上面刚好能晒到阳光。
我记得我那天的午饭是鸡肉咖喱,是前一天晚上一家人吃剩下的菜,虽然不算新鲜,但味道姑且还算很好。
我刚刚拿起饭勺,将一勺咖喱送进嘴里的时候,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阵窸窣的声响。
我顺着声音侧头去看,就在旁边另一条长椅上,看到了同样拎着餐盒的诸伏景光。
他说:“好巧,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你。”
我想说我不觉得这只是巧合,因为过去的两年里,只要不下雨,我总会在这里吃午饭,但我从来都没在这里遇到过他。
他身边有关系很好的朋友,也一定已经养成了属于自己的习惯,没道理在这个时候突然跑到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
但咖喱塞满了嘴巴,反驳的话没能说出口。
*
之后的那段时间里,他经常会出现在那里。
起初我并不习惯,就像不习惯和任何其他人有太过近密的接触。
因为我很难和他们共情,也并没有兴趣去了解他们的世界。听他们说起那些我不了解的所谓常识,只会让我觉得尴尬和局促。
但诸伏景光并没和我聊起他的事,他甚至在最开始的时间里并没有刻意跟我聊天。
他只是坐在那里。
和我一样安静地吃着饭,看着周围的风景。
我们会在看到对方到来的时候颔首打招呼,在离开的时候道别。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的交流仅限于此。
于是我也终于渐渐接纳、甚至习惯有这样一个人坐在我的旁边。
转折发生在五月中。
黄金周过去之后,东京的气温迅速热了起来,有几天甚至直逼三十度,完全是一副夏天的模样。
但在夏天短暂来临之后,又迅速地如同过山车一样直跌了十几度。
我对气候不敏感,母亲也是,所以在出门的时候,我的衣服相较气温而言难免显得过分单薄。
那天的确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