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锦明白了。
他蛰伏这么久,武力又比自己强,明明有很多时候都能致自己于死地,可为什么不动手呢?
北昭宫城内除了宋温言,并没有其他人有继承皇位的资格。
这也是她男扮女装、自幼登基的原因。
宋温言明明有很多机会对她下手,况且幼时的她对宋温言极为依赖。
他的反心并不是突然而来的,而是日复一日的积累,甚至是从他幼时开始就起的心思。
在她没有起势,没有成年之前,明明是最好的下手机会,可宋温言却完美地扮演着好皇叔、好臣子、好玩伴的角色。
现在她明白了,明白了宋温言的意图。
他想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不允许留下一丁点污点任后人揣评。
他要的是光明正大,要的是成为一代“明君”。
就因为在乎别人的看法,所以他不能背负着弑君的罪名,哪怕是一点。
“那我就祝表叔你得偿所愿。”宋时锦举杯与他相碰,在他的笑意中一饮而尽,掩下眼底的神色。
“多谢。”宋温言欣然接受。
“......”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宋时锦握紧茶杯,一声轻响后,茶杯四分五裂。
宋时锦抬起手,看着手掌的浅痕,勾起一个悲凉的笑容。
她父皇子嗣凋零,膝下并无皇子,而且,母后又因生产而亡,父皇哀伤过度,明知她是女子却对外声称是个皇子,并册封为皇太子,尊贵无比。
在整个北昭都沉浸在皇太子诞生,北昭后继有人的欢愉中时,只有她的父皇悲恸不已,整日郁郁寡欢。
在这冰冷的深宫中,他失去了爱人,也失去了对生活的向往。
从此,他的生命中再无一丝光亮。
年少时逍遥自在,可一朝宫变,他被迫卷入这场纷争之中,坐上了这至高无上却异常冰冷的王座。
不是他所愿,可又不能摆脱。
母后是父皇心底的柔软,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母后的逝世带给他莫大的打击,也击垮了他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
在之后的几年里,他甚至无心朝政,若不是有百年基业撑着,北昭恐怕早就岌岌可危。
但是父皇待她极为严苛,尤其在学业上更甚。
一步步的紧逼时常令她喘不过气来。
很累,可这是她的责任。
她要学着如何做一个好皇帝,为了百姓,也为了父皇,守住这百年基业。
即使是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她想为父皇分忧,所以总是自己抗下一切压力。
父皇无疑是爱她的,可这份爱里包含了太多,期许、严厉、复杂,甚至她觉得父皇时常透过她在看她的母后,因为他时常提起。
而只有在提起母后时,父皇才像是一个完整的人。
从父皇的只言片语当中,她甚至能拼凑出母亲的音容相貌。
那是一个美丽、聪慧而又坚强的出色女子,值得父皇念念不忘。
可她也不懂,为什么父皇那般爱母后,后宫却还是有各色各样的女子,莺莺燕燕、姿色动人。
她的母后并不是唯一。
幼时的她没有问出口,因为父皇日益憔悴的面庞令她不忍。
后来,她才明白了,父皇的爱不似作假,可这爱中的阻挡巨多,不得不让他做出妥协。
这就是帝王。
看似万人之上,可又处处受到掣肘。
言不由衷,身不由己。
所以,为何有这么多人趋之若鹜,心向往之?
难道,权利真的就这般美好,为了权利,就能够抛却人心底的情感?
宋时锦手指划过细碎的瓷片,不由得苦笑起来。
良久,她起身将茶杯碎片拂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声音响起的瞬间,就有侍从闪身进来,拱手低头,态度端正。
“您是有什么吩咐吗?”
宋时锦看着他,语气中带着歉意:“抱歉,不小心将茶杯打碎了。”
侍从放下手,视线向前看去,就见茶杯在地上碎成了好几块。
他目不斜视,只是恭敬道:“属下这就叫人来收拾。”
宋时锦淡淡地点头。
可真有意思。
看起来,宋温言看她还看得挺严。这不?刚有些动静,就有人进来了。
宋时锦轻轻拍了拍手。
可惜了,对她没什么用,这些人更是拦不住她。
这云幽谷里,唯一没有把握对付的只有宋温言一人。
现下宫内局势并不明朗,还是得尽快回去啊,不能再拖下去了。
看着进来收拾的侍女,她适时开口道:“麻烦等会儿带个路,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