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边散着雨后的清新,得以清晰望见层层的远山迭代。
荀木将杯中茶水饮尽,然后起身辞别:“那小生便不再叨扰姑娘了,来日再约。”
时柒也不留人,将人送到门外,荀木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又转回来,扬声问道:“结识算是有缘,忘了请问姑娘芳名?”
时柒坦言道:“小女名唤时柒。”
“十七?”两个字在口中辗转,浑然不觉是哪个十七,回味过后他自报姓名:“荀木,我的名字。”语毕招手离去。
时柒以为当官且又如此年轻的知州,定是位不知收敛盛气的毛头小子,但此番看来,果真传言为真,这位知州大人,算是称得上谦谦君子。
荀木此次冒着大雨也要去河边查看,只想着看看能有什么特别的线索,看着像是白跑了一趟,一点线索都没有,但倒也不负此行,因为他结识了一位特别的姑娘。
所以回到城中县衙翻阅案件卷宗的时候,依然和悦愉快。
只不过看了一遍又一遍。第一起命案发生在城边河里,之后两起先后发生在酒楼里,三起命案间隔时间都是七日,现场没有明显破坏痕迹,同是没了右手。小贩是卖香糕的,时常起早贪黑地来城中赶集,家中有妻女,老实巴交没见与什么人结仇。陈元林家中开了一个胭脂店铺,时常是陈夫人在店里掌管,生意上也没与谁有冲突。而酒楼的吴老板,曾有过妻子,因病故去至今未娶,有钱有权却没有再续弦,外人皆说他痴情。
大致一看,三位死者都没有与谁结大仇。淞城说大不大,几近排除了几次,对于凶手的半点线索都没有,依然没有头绪,荀木沉思许久。
“程旭,差人去跟陈夫人说一声,晚些时候本府去一趟陈家。”
“是。”程旭得令退下。
荀木走后,时柒想着时辰还早也无事可做,她也出门进了城。去了花市,屋前芍药已经凋落,家中需要新鲜植物,她喜欢养花卉植物。
雨后的青石街还未干透,但街上已是人来人往地热闹。一进花市,各家店铺都是琳琅满目的品种,花香交织不一地分散开来,沾了过路人一身香韵。时柒随意地走着,不经意瞥见一家店里,架子上的最高处有一株花映入眼帘,黑枝上几朵山岚色花苞,像极了绿梅。
她被吸引着走进了店里,店里没什么人,相比其他店冷清许多。她朝着店主问道:“这是绿梅?看着不太像啊。”
店主是一个年轻女子,挽着长发一身素雅,眉目间也是动人心魄的美,她循声走过来,见是时柒眼神闪过不自然,时柒捕捉到闪过的那一瞬间里,有着一丝厌烦。
时柒猜想是因为职业的原因,也没多想,转了几家都没看到这种花她真的想买,正想着怎么开口,那女子出声说道:“长寿冠海棠。”
“竟与绿梅如此相像。”时柒惊叹,环顾四周然后又问:“海棠花不是应该过了花期了吗?”
女子说:“花期已过,这是最后一盆了。”
“那好,我就要这盆。”时柒准备从袖里掏出银两却突然被人喊住打断了。
“时姑娘!”是陈夫人。
陈夫人小步进来店里,没有了那日时那股刺鼻的香味反倒是海棠馥郁的幽香,她想伸手拉着时柒走,但顾忌什么又缩回了手,只是说道:“时姑娘要买花呀?我带你去买!”
时柒一脸懵,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单看两人神态尤其是陈夫人,脸色难看至极,她就猜到两人想必有过什么过节。但这盆花时柒不想放弃,故而拒绝了陈夫人,说:“别的店里我没看见有这花,我还是想要这个。”
见硬劝不动,陈夫人便凑到时柒愤愤说道:“时姑娘你刚来城里不知道,别看这位店里老板年轻貌美,其实骨子里透了好多骚味!到处与有妇之夫不干净地来往……”
后面的话时柒听不下去了,纵使她也听过许多难听的话,但像陈夫人这种三句不离一个脏字的还真是少见,让她想起了那种蛮不讲理满嘴喷粪的死者家属。时柒小心地看了一眼店主,对方是背对着的,但时柒依然能看到微颤的身子,随之店主转过身来,眼中没有水珠只有无畏。
店主下令撵客,声音更冷了些:“这单生意我不做了!二位请回吧!”
“我……”时柒还没说完话又被陈夫人打断。
“不做就不做!谁稀罕!狐……”
一个小厮从街道上小步跑过来,对着陈夫人说道:“夫人!店里刚刚有人来传,说是酉时知州大人会来家中,想来是为查案而来,请您做些准备。”
闻此陈夫人才停止了谩骂,向时柒道别后匆匆离去。
店里安静许多,时柒在心里松了口气,将手中银两递给店主,微笑道:“抱歉姑娘,我还是想拿那盆海棠。”
店主看着时柒手上的碎银,眸光闪动后接过,时柒如愿拿走了那盆稀有品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