淞城晴了几日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将屋前的芍药全都打烂,等时柒回神时,花瓣已零落成泥。雨势太大了,噼里啪啦地拍打着屋檐,时柒撑着身子预备关掉轩窗,却隔着朦胧雨幕,时柒看到了站在桥上撑伞的人。
伞下的人挺着身姿岿然不动,浑然不在意被雨倾斜的打湿了裤脚,他身边有一属下,略微弯腰地说着话。荀木始终看着桥下的溪水一言不发。直到听到雨声里一声吱呀声,他循声望去,只看得见合窗后的木屋。
“那住了什么人?”
“回主子,那住的是一位女子,就是初到这不久的连线师。”程旭看了一眼位置,而又试探着问,“主子是否要过去?”
“去看看。”
得了答复,程旭在前带路,来到木屋前敲了门。
没了现代手机电视打发时间,时柒先前去集市里掏了几本古籍,正好可以打发时间。敲门声响起时,她心里猜到了几分,没打算避着去开了门。
程旭倒是礼貌客气,拱手作辑道:“叨扰姑娘了,我家主子想向您打听些事。”
那人依然站得笔直,时柒看见他脚上黑靴沾着泥混着花香,目光往上再稍稍仰头,清楚地看清他眉眼,眉目淡淡带着儒雅。
时柒侧了侧身,说道:“进来吧。”
荀木进了屋,是一眼能望穿的小屋子,书案上瓷瓶上插了粉白月季,伴着微淡清香弥漫整间屋子。时柒拿出一支竹簪,三两下随意挽起了长发,露出白皙秀颀,这是她的习惯,以往忙的时候,顺道就抄起一支笔或是皮筋随意卷起头发,现下没丝毫觉得不妥。
“两位先坐,我去热一壶新茶。”
“不必……”见时柒进了里屋,荀木也没继续说。
片刻,时柒端来两杯新茶,浓郁茶香铺散而来,荀木闻得出来,是最普通的绿茶。
程旭知道主子没喝过这种低品茶类,定是喝不惯,但他也没打算为主子寻个借口,因为荀木不会拒绝,即便这茶味道的确不好。
荀木的涵养,是出了名的高。
时柒只知道古人喜欢喝茶,也知道茶类也分上品低品,但她本人很少喝,加上很少有客人来,这壶茶叶还是从原身留下来的,今日倒也派上用场了。
荀木轻抿了一口,隔着这氤氲看她,问道:“听闻姑娘不是淞城本地人,敢问姑娘来此地多久了?”
时柒知道对方来此的目的,因为这木屋旁边的清河里,就是第一个命案现场,那人是一个做生意的小贩,从河中打捞起来的时候,脸上发胀发白,也缺了一支右手,后来花了许多功夫才在下游找到了被鱼虾啃食得腐烂的右手。
当时本该是当地的缝尸匠去缝补尸体,但干了大半辈子的缝尸活却在那次见到肿胀吓人的尸体后当场被吓得离去,甚为怪哉。因此,当时是时柒缝补的尸体,只是……不知想到什么,她眼中闪过一瞬的不自在,装作坦然地答道:“差不多一个月了吧。”
时柒那时候刚穿越过来便恰好碰上这事,对此案件的了解也仅限于官方和仅有的接触。荀木此番就是为了了解案情,但案发时,想必原身已被县衙传唤过,如今再来问,怕是更细致了。因为案发地点离自己较近,可时柒并不清楚当时小贩发生了什么事,她想了想,想着以什么借口打发对方。
“可能说起来似乎有些巧合,那日太阳毒得很,我从城里回来时有些中暑,头被晒得疼,早早便睡下了,且睡得死沉,并不知道河边发生了什么事,次日才知道这命案。”
荀木骨节分明的手轻扣茶杯,一下又一下,他敛起眸,眸光依然平平无波,时柒不动声色地避开。
所幸荀木对此没再多说些什么,他目光从桌上的古籍收回,像是多年故友般闲谈,平和地问道:“竟是这样,那姑娘此前也是做着连线师的活吗?”
对上时柒疑惑的神情,他坦然一笑道:“姑娘不要误会,之前虽也接触过命案,见过一些连线师,但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年轻淑容的绝艳女子,着实有些好奇罢了。”
时柒浅笑,之前做入殓师时,除了会面对尸体也会跟家属打交道,是非人心她也看了不少,尽管如今猜测不透荀木的意思,就且当他只是好奇。
“小女不才,唯会此活,安然于世罢了。”
“即便旁人议论难听?”
“在这个乱世活着就很艰难了,又何苦又活在他人的看法呢?”
宁为路边狗,不做二皮匠。当地都这么流传,因为若不是生计原因,想来是没有人愿意走这一行的,许多人不懂,像时柒这种长相艳美人又年轻为何如此想不通要做这活,只要有手脚,总不至于饿死,实在不济,可以去青楼靠着身子过活,何必吃这死人饭。
闻言荀木抬眸看她,一缕霞光透过窗落在她眉上,那双眼低有着让人心惊的澄澈,是这个行业所难存留的干净。许是失了神,目光过于放肆,对方轻咳一声,荀木乍然回神。才发现雨停了,满山的雾散开,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