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的时节,大街上冷得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摇摇欲坠地挂在屋檐上。北风呼啸,一吹过来,刮得阿姝耳珠和脸颊生疼。
她孤零零地站在街头,望着姜隐的身形一点点消没。
阿姝想要追上去,问个清楚明白。
马车旁的守卫不知奉了谁的命令,上来驱赶她,直将她推到了熙攘的大街中央。她一时不察,便狼狈地栽倒在地。
她孤零零地坐在地上,昏昏沉沉间,脑子里回旋的都是她与姜隐相处这些时日的点点滴滴。
她记得姜隐望向她的眼里,有脉脉柔情,眉目缱绻,也记得姜隐亲口许诺的誓言,此心不改。
言犹在耳,姜隐牵着另一个女子的手,仿佛从来不认识她的画面浮现在眼前。阿姝只觉得鼻尖泛酸。
她虽出身寒微,不通文墨,却也知晓事理。倘若姜隐移情别恋,直接与她说明原委,和离便是,何必如此不留情面呢?
又或许,她被送到知府大人床榻上,还有那燃得香烟弥漫的合欢香,也是他们的手笔?
这样一想,阿姝便觉得心口绞痛。她觉得胸腔压抑,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而正在这时,她突然感到一阵阴影当空笼罩下来,黑沉沉的。
一位上了年纪的嬷嬷匆匆走到了阿姝跟前,不由分说地拦下了她。抓着她的那只手臂有如铁钳,阿姝挣脱不开。
阿姝认得这个嬷嬷。她姓孙,是平素跟着姜母贴身服侍的。
孙嬷嬷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眼里掠过一丝怜悯。
不久前,阿姝撞见了姜隐陪着沈芙枝过上元节的消息,传进了姜母的耳中。
姜母一身绛紫菊纹上裳,端坐在太师椅上,发髻盘起,插着珊瑚琉璃簪,厉声道:“你们是怎么办事的?她一个乡野村妇,连路也不认得,竟然还能跑回到我的眼皮子底下。真真是个煞星,天生就是来给我添堵的!”
原本她的隐儿就是大好前途,那个大字不识的农女哪里配得上?何况隐儿如今高中进士,与那农女更是云泥之别了。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的儿子毁在一个女人手上!
之前阿姝被献给知府,就是她瞒着姜隐偷偷置办的。为了稳住姜隐,她只说是送阿姝去城郊老宅里小住一段时日,实则是将阿姝献给知府大人。像她那等粗俗之人,能攀上知府,已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左右姜隐也是要娶首辅之女的,到时成了婚郎情妾意,哪里还记得起阿姝这号人物。到时她随便捏个理由,让阿姝“病逝”在老宅里就是了。
可不成想,那私兵把守,层层守卫的知府宅邸,她竟然也能逃得出来,还又来寻姜隐的晦气!
管事嬷嬷孙嬷嬷连忙道:“夫人消消气。纵使她回来了,可瞧着大少爷的意思,是不打算认回她了。”
孙嬷嬷是跟着姜母多年的老人了,自然明白姜母心里最在意什么。
她这话一出,姜母紧拧的眉头都松开了些,仍旧疑虑未消:“真的?他当真肯舍了这个狐狸精?”
孙嬷嬷点头哈腰地陪着笑,忙不迭道:“是呢。老奴看得真切。方才在门口时,大少爷话里的意思明明白白,他不认得那姑娘。”
说到此处,孙嬷嬷又压低了声音:“说起来,当初大少爷与那贱人的婚事也是办得不动声色,全江州也没几个人知晓。如今大少爷既想通了,肯与那小蹄子撇清关系,我们何不干脆解决掉她,以绝后患。别让她妨了大少爷的金玉良缘。”
姜母转念一想,是这么个理。
姜隐素来心软,要是被阿姝三言两语又哄得回心转意,弃家族于不顾了,那才叫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让阿姝永远闭嘴。
沉思片刻后,姜母摆了摆手,道:“既然如此,你去料理干净吧,莫要惊动大少爷。”
孙嬷嬷应了一声,心里有了成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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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嬷嬷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抬抬手便招来了一群武婢。
阿姝就望见一群面相凶狠,手持棍棒的武婢,团团围了上来。
来者不善,阿姝蹙起了眉,她试图寻找帮手,救她一命。可扫眼一看,方才热闹的大街,顷刻之间便作鸟雀散。
余下来的,也不过是存了看热闹心思的。
孙嬷嬷刻意作出和善模样,但却掩盖不住她那幅凶相:“阿姝姑娘,我们姜府怜你家贫,好心留你。你却在我们府上偷了夫人价值千金的陪嫁镯子,竟还想玷污我们大少爷清誉,攀诬我们大少爷,实在是不知好歹,恩将仇报。”
“那镯子想必已经被你败坏了个干净,我们夫人心慈,不要你的性命,只不过要劳阿姝姑娘受些皮肉之苦了。三十棍之后,阿姝姑娘,你欠我们姜府的债就此一笔勾销。这是个不亏的买卖,对吗?”
颠倒黑白,恩将仇报。
阿姝眸里淬了冰似地望着她。
孙嬷嬷显然不打算要阿姝的回答,只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