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目光闪了闪,催他吃饭。
“相公吃完饭再慢慢想也不迟嘛。”
小龚先生便没再说什么,闷不吭声地吃完了饭。
“怎么寻到咱家了,却不进来坐坐呢?”
姚氏在灶房里洗洗涮涮,等回了房看到小龚先生还躺在那儿,满脸迷惑。
“诶呀,晌午过了不是还要去说书?不好好歇着怎么成?”
“那楼家姐弟俩不来咱们家,想必是碰上了什么急事吧?”
小龚先生听了这话,便点点头,闭上眼睛稍稍歇息。
虽然睡不着,但为了下午说书时能精神饱满,他还是尽量闭目养神。
只是心里的疑问还是忍不住会时不时地冒出来。
将近年根的时候,有城中的书坊掌柜寻到了他,说是想要印艮岳散人的两个话本来卖,起先他自然是不想答应的。
可是书坊掌柜的说了,现如今几乎有半城的人都听过了这两本。
就算他现在不答应,早晚也会有人默记了这两本的故事,拿去印书。
与其到那个时候被人摘了果子,不如他先将这两本书印出来,还能有些进账。
那些打主意的,自然也就会消停了。
他琢磨了一番,倒也是这个理儿。
虽然听了他说的书,回去再默写出来,是有些个困难,可也不是完全做不成的。
甚至还有可能卖到栖云城以外的其它地方去。
那他和艮岳散人老先生可不就得白吃了这个大亏么?
总不成还为了这两本话本,大老远地去告官吧?
再说了强龙不压地头蛇,别告官没成,反而把自己给搭进去。
因此,他就将艮岳散人的两本书稿交给了书坊,还签了契书。
一共是得了二百两银子。
他自然是知道,这书稿是从老先生那儿买来的。
他们父子虽然出了钱买书稿,可不是书稿就是他们的。
就算是他居中,让书稿挣了额外的银子,那也是得分给老先生至少一半的。
于是他将银子拿回来,请同乡罗大哥捎了信回老家。
一百两银子实在是太多,同乡罗大哥虽然为人可靠,但这风险还是太大。
因此他把一百两银子换成了两张五十两的银票。
又将这张银票夹在了信里,托罗大哥捎信给他爹。
在信里,他把两本书稿付印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并且明说了,要给老先生的,是一百两,因怕出了什么岔子,这才只先捎回了一半。
年后他又写了信给老爹,将那五十两也夹在了信里寄回去。
仔细想想,他虽然往老家寄了两回信和钱,但却没收到老爹的回信啊。
如今这封信里,老爹只说了楼家姐弟来栖云城,让他跟楼家姐弟交好,尽量帮忙,可没说将那银票已经交给了楼家姐弟俩呀?
总不会是那银票,在路上出了什么岔子吧?
毕竟,年前的城中富豪原家,还是请了镖师护镖呢,那不还是丢了几万两银子,少当家受了伤?
要是这信没到老爹手里,楼家姐弟也就没收到银票,也不知道两本话本付印的事儿。
但这两本话本,城中书铺里,那是绝少不了的!
要是楼家姐弟俩进了城,在书铺里看到……那!
小龚先生刷地睁开了眼睛,后背禁不住发出了冷汗。
坏了!
楼家姐弟俩,一定是以为我见利忘义,将两本书稿的印书收益,全都贪了去!
想到这儿,他整个人都惊跳起来。
见小龚先生披上外衫就要往外走,坐在门边做针线的姚氏忙唤他。
“相公,时候还没到,你这是要去哪儿?”
这会儿城里人都要午歇,自然是不会开书场的。
小龚先生顾不得多说,冲着姚氏摆摆手,“我出去有要事!”
他出了门,就往那第四条巷子走去,去寻那个常为人跑腿做事的少年……
延乐坊,王记书坊。
古朴雅致的小厅中,楼家姐弟俩坐在客座上,而主位上坐的,却是位打扮成文士模样的中年男子。
此时这男子手里拿着一卷书稿,正看得入神。
楼欣月兴致勃勃地打量着厅里的陈设,而楼赛郎已经伸手又拿起了一枚点心往嘴里塞了。
大约又过了一柱香的工夫,中年男子这才放下手里的书稿。
他把书稿放在手边的书案上,却没舍得还给楼欣月,而是压了一只手在上头。
“楼姑娘,这书稿,真是艮岳散人所写?”
楼欣月笑了笑,淡定自若。
“王管事也看过了,这书稿,难道不是艮岳散人的风格?还是说不如市面上那两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