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阳春面后,宋颐和突然想起阿父心心念念想回到边疆的事。
裴澈深得圣上宠爱,又在朝中有一定威望,许能知道一点内部消息。
她一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随便翻开了一本裴澈放在手旁的书卷,眼睛却是悄悄飘向他。
目光自他深色的衣襟开始向上游走,再往上便是紧闭着的薄唇,挺拔的鼻梁,最后对上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左眼角处附着一小道伤疤。
“宋小姐还懂兵法?”
“嗯?”宋颐和愣了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自己手中的书,的确是本兵法书不错。
她讪讪地把书放回原位,装模作样地起身想去他书房内寻寻其他类型的古书卷轴。
书房里正燃着檀香,宋颐和随意翻了几本书卷,内容生涩难懂,旁边附着主人言简意赅的批注,字迹苍劲有力,带着行云流水的潇洒,不同于继政堂那些纨绔子弟歪歪扭扭的字。
在书房里转了几圈,她实在没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书,待到慢吞吞地回到桌旁,裴澈正好又翻过一面。
“宋小姐没找到喜欢的书?”他明知故问道。
“还是只是不喜我的书罢了。”裴澈又言。
“我学识浅薄,顽劣任性,不喜读正统书卷,平时只读一些民间流传甚广的话本子。”宋颐和坐回木雕凳上。
“但我总觉,”裴澈抬了抬下颌,长野明意,伸手招呼书房那小厮上前沏换新茶,“宋小姐是钟灵毓秀而心细胆大的女子。”
“那三殿下怕是看错人了。”
“不会,我看人向来准。”他松了书页任凭清风吹乱,“只不过,宋小姐看上去似乎是有心事。”
“既是同舟之人,我也就不多卖关子、拐弯抹角。”接过新茶,指尖摩挲着杯底,清晰的触感硌着她柔软的指腹。
刻字的人技艺生疏,但依稀能摸索出来是个“行”字。
“将行?”她不禁低唤一句,像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学得倒是快。”裴澈抬眼,不自觉声音泛起笑意,“那我便斗胆一猜了。”
“宋小姐是想问旭韫将军何日启程回瀚靳九州吧?”
“正是,”许是一来二去熟悉他的语气,面对他的玩笑她倒也没羞赧,“我阿爹不过是一介鲁莽武夫,不懂人情世故,胤都鱼龙混杂,久之我阿父待久定会心生厌烦、横祸不断。”
“我不求旁的,只希望阿父他们能回去,我倒也真想随之而去……”宋颐和后一句声音低了下去,她心里清楚这是不可能实现的。
将军千金,凤星,太子妃。
这些身份一齐堆在她身上让她寸步难行,不说当今圣上同意,满朝文武也定会议论纷纷,节外生枝。
果不其然,裴澈轻轻地应了一声,回首示意长野把其他仆从带下去。
约莫过了几秒,这屋内便只剩他们二人,连门都被长野细心地关上了。
“从古至今,还未有过太子妃离朝先例,宋小姐这想法怕是难于上青天。至于将军何日行程……父皇已是斟酌多日,估计马上颁旨至府,不必着急。”裴澈转了转手中的茶盏。
其实前几日父皇已经商讨出个结果了,只是他也不确定究竟是事实还是试探,况且很难保证宋家他们知道后不会有所行动而走漏风声。
到时,只会将宋家推入万丈深渊。而密谈时在场的人,唯他与此事有关,若有所疏漏,他定将被推上风口浪尖。
那日众口嚣嚣,唯他一言不发,直至皇帝言其乏困密,他欲要跨出那上好红木门槛,一旁的公公急急忙忙地拦住他。
“皇上让您留下。”
上位者为君为父,而他为臣为子,四目对视竟是帷幄暗防。
待当裴澈毕恭毕敬提出放旭韫将军回瀚靳九州继续镇守时,皇帝又大为失望,称其不精帝王之术,以妇人之仁行事。
他自然明了,父皇心中早有答案,唤他前来不过还是试探。
归根结底不就是怕宋臻在瀚靳九州深获民心、名望颇高而有了造反的基础,这南昀国也找不出来第二个旭韫将军和他抗衡。
……
“那三殿下,你便是已经知道皇上决意将我阿父派往何处。”他有所隐瞒,宋颐和固然语气冷淡几分。
良久,他才开口续言:“父皇确实已有定夺……”
“三殿下如此明显不怀诚意,不怕我就此悔了盟约?”她微眯眼,语气透着威胁意味。
“要盟也,神不听。”
裴澈懒洋洋地亲手为她斟半杯茶水,骤不及防凑近的距离,令她有些许不自在,局促错过他深邃的眉目。
“但怜惜宋小姐以娇弱之躯担家族大任,我还是透露一二。”他轻笑着别过脸道,最终也只是模棱两可的告诉她并非回瀚靳九州。
“可怜我宋家忠心耿耿几代,竟是沦落如此猜忌。”宋颐和轻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