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美,贺知意怎么看都很美。
美得不真实,美得像是随时都能消散不见。
许香玉缓慢收回视线,心底一瞬间闷沉起来。她或许不该羡慕贺知意的,贺知意无父无母,无亲无故。贺知意只是一个孤儿。
而她还有家人。
是的。
想到这里,许香玉自嘲一笑。
贺知意被她的声音吸引,转头看她。许香玉与她对视,渐渐的,许香玉的眼睛开始泛红,晶莹的泪渐渐蓄积在眼眶。
许香玉笑着,却也在哭。
贺知意的唇微张,后缓慢合上,她就安静看着许香玉,不知该作何安慰。贺知意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变得闷闷的。
她或许应该好奇的,问问许香玉什么。
“其实我有时候,挺羡慕你的。”
贺知意闻声垂眸,默默收回视线。她低着头,不知是不是在思索。
贺知意其实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被人羡慕的地方。但不管怎么样,大概人总会有什么地方,是能被他人羡慕的。
贺知意没有反问,只安静听着,许香玉也继续说。
“我跟陈轩,是因为他有钱。”
贺知意没有任何表态,神色如常。
什么原因都行,那是许香玉的选择和决定。贺知意自认为许香玉不坏,贺知意也想得简单,只要是许香玉自己选的就好。
“我爸赌博,欠了一屁股的债,加上酗酒,每次输回来,我跟我妈都会遭殃。我妈懦弱,谁都管不了,更管不了自己。”
说着说着,许香玉又笑了一声。
“我还蛮厉害的,被我爸打,也被我妈打,却还能四处找兼职,自己努力上学,努力读书,甚至考上了怀大。”
“我还记得,收到怀大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还在外面兼职,可那天对我来说,就像是个美梦,每次回想,我都会觉得梦幻,却也非常开心。”
“我本来以为,考上怀大,一切都会结束了。可我好像改不了命,也无法摆脱他们。我弟早早辍学,后来也学会了赌博。”
“起初只是我爸时常虐待我妈,以此要挟我给家里打钱,后来我弟有样学样,也这么对我妈。”
许香玉说完,突然转头看她,浅笑时露出左脸那个梨涡。许香玉笑得满脸凄艾,贺知意只觉得满心压抑。
“你肯定也好奇,都已经这样了,我为什么不报警吧?”
许香玉语气中的自嘲意味越发明显,贺知意却只是摇了摇头。没有什么想当然的事情,许香玉也不傻。
报警能解决的话,或许早就解决了。
“我妈只能打我,她也只有我了……”
许香玉最后一句说得很轻,轻到如果不是贺知意认真在听都会忽略的程度。许香玉那话与其说是对贺知意说,更像对她自己。
贺知意无言。
她不擅长安慰人,不如说不知道怎么安慰人,此刻仿佛只有沉默是最好的方式。贺知意擅长做一个倾听者。
“我真的很羡慕你,我听陈轩说了,你找到个比他好的金主。”
廊间穿梭的风在这一瞬变大,贺知意愕然抬眸看许香玉,连带着她额间散下的发丝也跟着扭转了弧度。
贺知意呼吸一滞,想开口说点什么,却久久无言。许香玉见状,无所谓继续说着。
“也难怪你看不上陈轩,跟那人一对比起来,换谁都看不上。人长得帅,学历又好,听说还是有钱老总的儿子,最不缺的就是钱了吧。”
“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以前是一家人吧?你挺厉害的,眼下你们不是一家人了,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跟那人在一起。”
“你瞧不上陪酒陪|睡的工作,可我勾搭不到那么优秀的人,最好的也只是陈轩那种货色。你知道吗?陈轩之前还说要娶我。”
“你不敢信吧?但那是真的。”
贺知意浑身恶寒,藏在衣袖中的小指轻颤。
许香玉一字一句,如同寒冬腊月的冰锥,一根一根扎进她的心底,再凝结成霜,冷得刺骨,叫人皮肉都在隐隐发痛。
贺知意就那样怔怔看着许香玉,眼睫在轻轻发颤,唇色不知何时淡了下去,甚至有着不明显的哆嗦。
她面上原先带着的惊讶也已渐渐逝去,徒余一片苍白的面色。
许香玉因她这样的神情怔住。
原还滔滔不绝的话也在此止住。
许香玉见眼前的人突然垂下视线,不止是视线。贺知意整个人一瞬间像是被抽干力气,颓然受挫般垂下头去,连身体两侧的手也像没有力气一般,软塌塌贴在衣物两侧。
这是许香玉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贺知意。
浑身发颤的贺知意。
许香玉莫名想到了那次暴雨中的场景。她深刻记得那个名叫“贺临礼”的天才学生,也深刻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