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百姓还很淳朴,再加上拍花子的行径尤其令人痛恨,云姒华这番话出口,街面上当即有人追问。
云姒华敏锐地环视,瞧见那雪地一串长长的足迹,有名妇人正急匆匆地抱着娃娃逃离,她看见了她的背影,指着那妇女大声道:“拦我的是同伙!前面被抱走的两个是我家孩子——”
街上的乡亲们循声遥望,抱孩子的妇人慌忙逃窜。
也不知是谁带头喊了声,人群跟着狂奔:“这娘们抱着俩孩子跑不快,追!”
“抓贼啦!!!”
“前面是个拍花子的,快拦住她!”
街市登时沸腾起来。
云姒华本想赶紧去追回俩最小的,又怕二娘三娘这俩再给人拐走,立时喝令还能稍顶点事儿的薛二娘子:“看好你妹妹,往福满堂走!嫂子待会儿接你们!”
“是、是嫂子……”薛二娘子连忙点点头,此时云姒华已跑没影儿了。
两边环境在疯狂倒退。
雪天路滑,鞋底踩在雪地随时有摔倒的危险。但好在云姒华这具身体轻盈矫健,加之被她近来调理得不错,她已接近那妇人,身边并肩子跑的有永安县五六个乡亲。
“抓拍花子的!”“抓住人贩子!”
来帮云姒华夺回孩子的,多半为人父母,县里有人拐孩子,未免忧虑自家孩童安危,有人已经超过云姒华,他们就要按住那妇人了。
哪知头顶砸下阵阵闷痛。
云姒华忙抬臂来挡,主街两侧的小巷子砸下一根根竹竿,稀里哗啦袭击而下。
“哎呦……”跑得最快的几名汉子,率先被竹竿砸中。
前头几个挡住了后头追孩子的众人,大伙儿人仰马翻摔成一片:“人贩子还有同伙!”
谁也没能想到变数横生。
云姒华抬眸望去,发现就要瞧不见那妇人的背影,心头冰冷。
然后——
那妇人竟自前向后仰倒,她被人从前向后扑进雪窝子里,抱着的两个孩子同时摔倒,四郎五郎大哭。
“嫂子,呜呜呜呜……”
后头的永安百姓大嚷:“好样的!按住人贩子!”
云姒华这时赶到近前:是那乞儿少年。
“小冬月!”云姒华嚷道。
冬月头发乱糟糟的,单薄得像张纸,下唇紧咬,犹在死死摁住人贩子,他的几个小伙伴纷纷叠罗汉叠上来,将人贩子镇压在人山之下。
“放开我!放开我!”人贩子嘶哑地喊起来。尽管被人墙重重镇压,那妇人依旧在奋力挣扎。
大陈律例对待人贩子刑罚严厉——略卖人口者绞,采生折割者,处以凌迟。
因为在大陈朝之前那段乱世,人口锐减不说,还已经出现了人贩子为博得百姓同情获得更多乞讨银钱,将被拐来的孩童生生致残的现象。
新朝廷这位乞丐出身的皇帝,对底层百姓的苦难无比了解,所以刚登基时就下诏各州郡,杀过一大批人贩子。
而眼下这个被制伏的人贩子,显然是知道自己被扭送官府后即将面临怎样的结局,于是也不顾别的,直接恶向胆边生,袖底露出截寒芒,是把三寸许的匕首:
“滚开!!!”
“冬月,小心!”
那乞儿少年没来得及躲闪,抿唇挨了一刀,冬月痛呼一声,越发咬紧牙关按住那女子握刀的手,任由那拐孩子的妇女怎么挣扎,冬月流着血,但就是不肯退缩。
紧接着乡亲们扑上来,共同将那人贩子完全制伏。
“没事吧小伙子?”
“这小伙子刚才真行,那人贩子刀都划到他身上了,他还是一动不动地摁着人贩子,这要是换我早就疼得受不了了……”
“嗐,他是小冬月嘛,这几个孩子我认得,平时守在街口要饭,谁给饭吃就帮人家干点杂活,他们前几天还走街串巷给崇雅唱儿歌的,你认不出来?”
“你这么一说我也当然出来了,那个歌我这辈子忘不了,快把人扶起来!”
众乡亲跟他的同伴连忙将冬月搀起。
冬月抿紧唇,大伙把他扶起来的时候,发现伤口蔓延胸臂,血珠溅落,他紧紧胳膊掩住胸口,可是他的伤势很重,没多久就力有不逮,疼得快要晕过去,嘴里还在喃喃不停:“云姊姊,你家的两个娃娃,没事了么……”
云姒华眼圈一热,怎会有这样好的少年。大伙儿见冬月疼晕过去,七手八脚去抬他,结果他衣服的前襟被匕首划得敞开了,残破不成型的单薄外衣底下,是勒紧的麻布束胸。
“女的!?”
冬月跟她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