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只是错觉,在无穷无尽的剧痛中,意识逐渐陷入昏暗。
不要再醒过来了。
第三次死亡前,我在心里许愿道。
……
在第三次后,我又死了第四、第五、第六……第不知道几次。
就像所有RPG游戏的玩家角色,“死亡冷却”是一个无限制被动技能,只要玩家角色死亡,就会直接触发复活。我死了无数次,也活过来了无数次。
到最后,我身上的宫装彻底被血浸透,伸手摸到的石板也都覆着一层滑腻粘稠的液体,是血,我的血。
近卫们的箭用完了就换成剑,劈砍的力气耗尽,就换成割喉,割喉的兴致也没有了,就换成用弓弦勒断……
声音,视觉,听觉一个接一个消失,流到口中的血也在某一次死亡后没了腥味,但那个时候我已经没有闲心去记录“死亡冷却”的周期规律,心里渐渐涌生的绝望早就剥夺了求生欲。
不记得从第几次死亡开始,我不再挣扎,像案板上的鱼,趴在自己的血泊里,等待他们发现我“复活”,然后用无法预测的手段将我又一次抹杀。
我不再期盼广陵王和刘辩的到来,没有终点的希望是残忍的,我不想等来绝望,于是不期望有人能来救我。
我只是非常想回家。
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与寂静里,我对着这个游戏世界里的神乞求,不要再让我醒过来了,放我回家也好,彻底死掉也罢,不要再折磨我了。
我不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也没有做过坏事……
凭什么。
·叁拾柒·
他们将我沉了湖。
手上腿上绑了麻绳,绳子的另一头应该系着石头,然后,扑通——我被他们抛进湖中。
溺死是完全不同的痛苦。
每一次死亡,我的躯体都会化作荧光消散再聚合,因此在水中溺死一次后我挣脱了绳索,但依然没法离开湖底。
失去视觉和听觉,我辨别不了方向,只能放任自己在水中漂浮,感受肺里的氧气逐渐耗尽,然后在某一刻,胸腔猛地一缩,手脚开始不听使唤的挣扎抓挠,喉咙和肺部满是灼烧窒息。
好痛苦。
真的好痛苦。
妈妈……我想回家。
即将再次溺死的时候,有人抓住了我的手腕,巨大的力道将我往上拉扯。
是谁?
我茫然的闭了闭眼,没能坚持到抵达水面的那一刻,彻底昏了过去。
·叁拾捌·
我好像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我掉进了一个游戏世界,认识了游戏主要角色,还附带了“死而复生”的特殊技能,因此逃过很多次死亡。
游戏里的我没用本名,也没用游戏昵称,我给自己起了个名字——“查无”。
因为是游戏里本就不存在的人,所以是无。
“无娘……”
突然,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朦胧又熟悉的声音。
我看到梦里的自己转头看向身后。
“无娘。”
声音逐渐靠近,隐约能听出一丝焦急。
出于好奇,我同梦里的自己一起转头,只见身后一片浓重的白雾,雾中依稀有个人形的黑影。
那个黑影正一点点靠近,我眯起眼睛努力辨认,勉强认出那黑影的发型似乎是个高马尾。
“无娘!”
滚雷般的巨响炸落耳边,我猛地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眼前漆黑一片,周围也死一般安静。
有人抓着我的手腕,滚烫的手心熨热了手腕那片肌肤。
我支起上身,还未坐起来就有人摁住了我的肩头,将我摁回原位。随即,抓着我手腕的那人轻轻翻过我的手,在我手心慢慢地写下三笔——
广。
是小广。
我眨了眨眼睛,而后,忍不住朝小广的方向靠近了些许。
小广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她将我扶了起来,一只手臂横过我身后,让我靠在她怀里。我能感觉到小广的脸庞轻抵着我的脑袋,温热的鼻息一下一下落在我耳边,平稳的心跳在背后擂动。
于是我摸索着握住她的手,就这么安静地过了许久,才一笔一划地在她掌心写道:【没事了,不怕。】
小广动了动,整个人彻底挪到我身后,以一种环保的姿势,将我抱在怀里。
她在我手心里写道:【我陪着你,不怕。】
我点点头,靠在她怀里,被她身上说不出名的淡香包裹着,逐渐陷入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