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肆·
殿外宫人来往纷乱,哭嚎四起,隐隐有铁锈般的腥味飘入殿中,突而有人在尖叫“走水了!”,烧焦味顺风绕进屋内,我在房梁上被呛着,咳了许久。
时间随着日光偏移一点点过去,我估不出具体时辰,只能从愈发明显的饥饿感推断现下大概是正午。
已经半日过去,无论是刘辩还是广陵王,谁都没有来。我不免担心外头的棘手程度是否超出了我的猜测,若非受了什么事情掣肘,小广和刘辩大抵不会分不出人手来捞我。
也不是没有考虑过翻下去,离开云台殿去其他地方躲着。但我仔细考虑了一番,发现除了云台殿,偌大的皇宫,竟然没有一处地方是我能认得路的。
况且,游戏第一章剧情里,广陵王往宫外逃的时候就经过好几道关卡查验,现在又正值宫变,宫内宫外权势角逐,关卡怕是只会比那个时候更严,贸然往外跑,被近卫扣杀在半道的可能性很大。
我长长吁出一口气,背靠梁柱头轻轻往后倚,努力把烦杂的思绪排出脑海,不断劝说自己要耐心,宫变不是考试,没有规定的交卷时间。
小广和刘辩一定都在竭力解决眼前的祸乱,游戏主线不会发生变动,现在单纯是时间问题,老实等着就是。
我耐心的等着,直到太阳隐没山头,去而复返的宫人们再次闯入云台殿,不知怎的发现了躲在梁上的我,令近卫用箭将我从梁上射落。
迅猛的箭以强劲的势头贯穿了我的肩膀,我只感觉到肩膀一凉,整个人便失去重心,摔下房梁。
很荒谬,但掉下房梁的那刻我在想,如果这是游戏里的一个选择,我大概选错了项,说不定选择离开云台殿换个地方躲,我就不用面临重开和暴露自己特殊状况的局面。
有点对不起刘辩和小广,要给他们添麻烦了。
·叁拾伍·
摔下来的时候,我撞到了胳膊,假如刚刚听到清脆的断裂声不是幻听,大抵是断了。
肩头火灼般疼,胳膊更是钻心的痛,我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丁点,温热浓稠的液体很快浸湿大半衣袖。
“把她架起来。”
陌生的声音命令下,有两个小宫仆上前,拖着拽着我的胳膊,强行把我从地上架起上半身。
他们全然不顾我身上的伤,拖动间伤处被埋在肉里的箭杆撕扯,断臂也再次移位,疼得我猛咬下嘴唇,咬出满嘴的血味,拼尽全力才把痛呼闷死在喉头。
眼前一阵阵发黑,我勉强抬眼去看那些人,大脑空白了好几次,才反应过来这群人不是早上那批。
为首那人依旧是内侍打扮,单色长袍上的纹样和绣工却要比早上那个精巧华美,甚至与刘辩常服上的绣艺不相上下。
在宫里能有这种规格服饰的宦官可不多,我与那内侍直直对上视线,只觉得通体发寒。
十常侍为什么会在这?
是汉灵帝还是何皇后?又或者……董太后?
被人半拖半架着带出云台殿时,我满脑子都是游戏结束时的鲜红弹框,并迫切希望这次的死亡可以是结束。
我不敢去猜他们知道多少关于我的事,更不敢想被他们带走的后果。
一个能够死而复生的宫婢,被近乎掌权者的人带走,能有什么后果?
人类在“折磨人”这件事上,把想象力发扬到了极致。
·叁拾陆·
我挣扎过。
很努力,很努力的挣扎过。
被割开喉咙前,我紧攥着近卫手里的剑,剑锋深深陷进手心里,试图跟那个十常侍之一交涉:“婢子可助大人,求大人容婢子通禀”。
常侍略微一点头,习惯性勾了笑,眼里却平静不见波澜,好似见过无数人在他面前乞求,早已见多不怪。
他说:“杂家不过小小常侍,怎敢劳烦淑女相助。”
袖袍下的手指轻轻摆动,身后的近卫用劲撬开我的手,一手抓住我的头发,连着手掌与脖子一齐割断。
这是第一次。
恢复意识后,我猛地到抽一口冷气,连捂脖子都来不及,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冲向湖边,试图跳进湖中逃亡。
但皇宫近卫的箭比我更快,手掌心刚碰到湖边石块的瞬间,箭矢破空声已到脑后,只半秒,弓箭自我脑后穿颅而过。
这是第二次。
再次醒过来时,那个十常侍之一早已离开,留下一队背着弓箭的近卫,只等我一有动静,便齐齐搭箭举弓对准我——
“不……”
锐利的箭射穿了我抱住头的手臂,这次我没有忍住,尖叫哀嚎了很久。
很快,数不清的箭仿佛自四面八方接连射出,狠狠扎进皮肉,穿透我的身体。
浓重的血腥味迅速蔓延开,身体的求生本能令我急促沉重的喘着气,试图用过度输送的氧气对身体进行修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