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床上呆望着时钟的指针从晚上十点走到凌晨两点,我只吃了三口蛋糕,却相当于摄入了能毒死一头大象的毒素,幸好只是舌头有点发麻,这是毒药对我起的唯一作用。
管家告诉我,我们家在饭里下毒是暗杀训练的日常之一,这是为了提高身体对毒药的耐受性从而产生抗毒的效果。那顿饭我当然不可能再吃下去,但餐桌上没有任何没放过毒药的饭菜,席巴吩咐管家派执事让后厨重新做一份我的饭菜,叫女仆送上来。
“我们家有两百零一个厨子,每一个都训练有素。”伊路米以一种洋洋得意的口吻说。
我一想到重做一份饭菜要动用这么多的佣人就内心发怵,险些脱口而出我就把这一份下了毒的饭菜吃完算了。但是这件事情开了先例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必须旗帜鲜明地摆出我的立场才行,我宁可不吃也不会吃任何一份掺了毒药的食物。
我翻了个身,脸颊蹭着柔软的枕头。真奇怪,明明这是我所睡过最舒适的床,但我怎么也睡不着。
我并不认床,但我的身体里似乎镌刻着某种对危险环境的警惕。就像现在,大脑突突直跳,我闭了闭眼睛,越是努力想睡着,它就越是兴奋异常,像在阻止我入眠。潜意识地,我好像在提防着这里,反抗着进入安心又沉稳的睡眠。
既然睡不着,那就刷会儿手机吧。可是这儿的信号差得离谱,O站页面上粉红色的小圈转得像老驴拉磨——我怀疑等到我打开它的时候天都亮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我的脑血管还在跳,像是脑袋里有条正在市政抢修的马路,一群小人拿着手持式凿岩机突突突地开凿混凝土。我只想去隔壁更衣室里随便捞件衣服,然后下楼吃早餐。
因此没人可以想象到,我在看到门口穿燕尾服的年轻女人时有多么惊讶。她好像在那里待命很久了,一见我开门,就立刻向我鞠了个躬,把我吓出一身冷汗。
“路路比小姐,我是负责照料您的私人执事,芦音。”她一板一眼地向我问好。
我张大了嘴,感觉自己仿佛重回十八世纪。“我没要过私人执事啊。”
芦音以一种公事公办的态度说:“这是女主人的要求。”
“我能照顾好自己,而且我习惯自己照顾自己。”我抵住了门,试图阻止她进来,“您请回吧。”
但是芦音一点也没有退让,她又说了一遍:“这是女主人的要求,小姐,伊路米少爷、糜稽少爷、奇犽少爷、柯特少爷都有自己的执事。女主人不想让您感到在其他兄弟面前受到冷遇。”
我看着她,脑海里突然隐约掠过一个不安的想法……“我不能拒绝女主人的要求吗?”
“路路比小姐,我只是负责伺候您的。”她很聪明,回避了我的问题。
“我喜欢一切亲力亲为。你去干自己的事吧——你该不会除了服侍我之外一点自己的事也没有吧?你不下班吗?你不回家吗?”
“小姐,我们执事都是签了终身合同才进来的。”她再次向我鞠了一躬,“现在请由我帮您洗漱更衣吧。女主人还在更衣室等您。”
我拒绝了芦音帮我洗头发(我总算知道盥洗室里为什么会有一张理发店里才有的洗头按摩床了),但是没法拒绝她给我梳了个隆重得足够我去结婚的发型。基裘似乎打定主意要我不重样地穿裙子,今天她给我选的是一条帝政风格的奶油色长裙,大方领、柔纱束口的两节式泡泡袖,腰间束着一条宽宽的黑色缎子腰带,和裙摆下的黑色延长衬裙呼应。我下楼梯的时候提着足足四层裙子才没有摔倒。
早餐是在厨房旁边的小餐厅里吃的,由于每个人起床时间不同,早餐时间是错开的,所以不必动用那个隆重的宴会厅。而且谢天谢地我不用一大早起床就面对伊路米,此时这个小餐厅里只有我、基裘、席巴三个人。
多么温馨。
我过去多年所期待的亲情就应该是这样的:一个稀松平常的早晨,一个飘着食物香气、甚至有点拥挤的厨房,冰箱顶上的小电视机在放晨间新闻,爸爸在看报纸,时不时越过报纸看我一眼,妈妈把滴着蜂蜜的奶油松饼铲到我的盘子里。没人会相信这一幕是个臭名昭著的暗杀者家族会有的,也不会有人相信我还有五个兄弟,我是唯一的、特别的、备受宠爱的女儿……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因为过去的和即将发生的一切都不是那么美好。
我准备吃松饼的时候,基裘兴致勃勃地叫芦音给我拿来一套专门定制的轻质量餐具——这个家里每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餐具,碗筷的重量、餐具的数目多少都是按照生活习惯的不同来定制的,例如席巴随便一只碗都能有两吨重,桀诺只用筷子从来不用刀叉等等。
芦音准备将刀叉放在我面前,这本来是非常正常的行为,她微倾着身子,餐刀捏在手中正要从我肩头越过去……我想,或许是一夜的失眠让我的精神高度紧绷的原因,我下意识地往旁边一侧身,念能力启动的瞬间就把她手中的餐刀唰地打到了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