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田国际机场。
“师姐师姐,你到了吗?机场有樱花吗?”
“师姐,听说足柄蜜柑很好吃,你可以寄一些给我吗!”
红从行李传送带拎起自己的箱子,滚轮接地,拉长拉杆,一边看头顶的交通路线指示牌一边回着电话里师妹们的问题。女人穿着改良过的中式对襟长袍,墨绿的底子绣着竹叶暗纹,装饰用的三个黑色祥云排扣平整对齐,琵琶袖缩窄了小臂部分,以免妨碍日常生活,腰部的黑色围腰做成不规则,沿着裙面下降直到长袍底端,固定的绳结与衣服同色,黑绿相得益彰。
出了机场大厅,外面的阳光直射下来,有些晕机的红越发觉得头疼。机场周围自然全是水泥地面,别说樱花,就是植物也没有,玻璃楼体光洁的镜面反折日光,机场跑道和停机坪都是各色涂装的巨大客机,发动机的嗡鸣声与机场双语广播来回轰炸着耳朵。对于习惯在山林静修的红而言,这实在是场折磨。
要不是师父说这里有她需要了断的因果,她应该不会出这趟远门。
“那可是千年前的宿世因缘啊,亲爱的小红红。”很难想象一个大男人说话黏黏糊糊的,每次从山下回来,他总会展示一下他新“学”的成果,虽然五个徒弟都不怎么捧场,但他本人却是乐此不疲,非要从他的徒弟脸上看到精彩的变幻,才能心满意足地离开。
恶趣味。
小师妹如此评价。
红深表同意。
“为师给你算了一卦,结果不太好。”他摆弄手中扇子的玉坠,漫不经心说着。今年是红三十六岁本命年,加上她本身的八字,应该是极好的卦象才对,奈何她身怀异宝,每一次本命年都是九死一生的险境,无数的人和妖想得到她,得到那极具诱惑的“十世善人”。红十二岁入鬼谷门,再未入世。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却没有相匹配的坚韧内心,她在红尘之中活不下去。
“但你很强。”
“记住我的话,红。”
“人间有人间的规矩,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他人的生死是他人的命数,你身负逆天改命之力,不可妄动。”
八仙椅中端坐的男人收敛了微笑,看向他单纯的大徒弟。
“是,师父。”
然后当她问起如何寻找这个“缘分”的时候,得到了“缘分到的时候”答案。
……行吧。
她就不该对这个正经不了三分钟的师父抱有期待。
巨大的刹车惯性差点让红撞上前排座椅,将手垫在前方做了缓冲。
她出了机场看到复杂的地铁线路,选择直接打了个的让他把自己送去师妹提前给她预订好的酒店。关上车门后就开始闭目养神,直到刚才的冲击。
就着低伏在座椅后的动作看了眼外面,在车停止的瞬间推门滚出,用绿化灌木遮挡身影。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雨,接近傍晚,8月还在暑热中,天黑的晚,路灯尚未开启,昏沉的雨幕和嘀嗒雨声成了掩盖踪迹的最好帮手。透过绿枝的缝隙,她看到一车黑衣人围在被逼停的出租车周围,司机举着双手下车,被粗暴的拉到一旁。
真奇怪。
被雨水打湿的长发一部分贴在背后,一部分贴在脸颊,她静静看着那些不知来路的人搜找了整个出租车,把她的行李翻出,却只收走了那把剑,金钱和咒符朱砂都散在一边。领头的人一边指挥其他人分头找,一边打起电话,大概是在汇报。她来这里的事只有师门知道,二师妹和三师弟在外,四五师妹两个刚才还在跟她通电话,自然不会是他们泄露出去的。
那就是,遇到同行了?
摸了摸手腕上的铜钱手串,看来不止师父给她算了一卦,远在日本的“友人”,也热情的很呐。
就在她准备溜走地时候,那个领头男人手里拿出一个罗盘。神色一滞,暗道不好。来者不仅不善,可能还想要她死。
带着人头底足的罗盘叫司命,听起来挺正经,可惜凡是被它司过命的人,最后全都死于非命。红在看清罗盘后当机立断解下腰间半幅围裙,用它自带的绳结勉强绑造出一个人型,咬破手指在布料上快速写了个傀儡符。
“悬丝悬命,傀木遁隐,敕!”
一瞬间,瘫软的布料好像被充满了气站立起来,朝着红指示的方向飘动。领头男人手中的罗盘也跟着动起来,待指针停止后,立即带人去追。等到声音消失,红也弓身向着反方向移动。
夜色渐浓,天空的光暗了下来,街旁路灯依次亮起,照出雨线的轨迹,原本空气中花草泥土甚至汽车尾气的味道都被压了下去,现在只能闻到水的潮湿,这身绸缎做的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吸足水分后也重的很。
她二十四年没下过山,一方面是“十世善人”入世会引起轩然大波,一方面是她本人对凡尘不感兴趣。一个花季少女过得如此传统而古板自然是“不正常”的,但没人能说动她,她会认真听师弟妹们的分享,但没有亲自尝试的谷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