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因为实在不安全,闻兮坚决不同意他再回戈壁滩那个破屋子里睡,他们就一起住在了镇上的招待所。
黄嘉南拿刚买的、最便宜的肥皂洗头,效果立竿见影,直接把原本富有光泽的一头秀发,洗成了一把枯草。
闻兮看得心疼死了,黄嘉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倒是不以为意,还问她:“我和今天白天看到的那些人,差别还大吗?”
闻兮:“……大。你不会以为洗个头就能抹平你们之间的差距了吧?”
当然不可能。
他略烦躁地挠了挠湿漉漉的头发。
从店家那里借了个吹风机,但是好像有点漏电,闻兮不敢让他用,干脆陪他出去逛逛。
这里没什么夜生活,只有学校后面的小吃街,附近还有些摊位。
他们肩并肩随便逛了逛。
他实在太高了,鹤立鸡群,好在吃完饭出来散步的中老年人都不认识他,虽然都盯着他看,但是没人上来找他签名。
他头发还是湿漉漉的,走在他身边好像能问到肥皂味道,不难闻,隐约还有湿湿的水汽迎面扑来。
闻兮百无聊赖地看向两边的小摊,倒是小少爷对一切都充满好奇。
他是真没见过这种山沟沟里的集市。
“我见过非洲大草原,见过南美热带雨林,见过欧洲古堡和王室,见过东南亚封建贵族,就是没见过这种、这种……”
他一时找不到语言来形容,闻兮接上他的话茬:“没见过这种纯粹的穷。”
他无奈地与她对视:“我可没这么说。”
她无声地笑,你就是这个意思。
大概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更委婉的措辞,他也只能无奈地跟在她身后。
路边有个鞋摊,除了卖男款鞋子,还可以擦鞋、补鞋掌。
黄嘉南蹲在路边,津津有味地看大爷补一双皮鞋的后鞋掌。
闻兮蹲在他身边:“这就是补鞋掌,后脚掌的鞋底磨平了,补一块还能穿。”
黄嘉南频频点头:“原来是这样。”
大爷一边工作一边拿余光打量他,闻兮以为大爷会像其它路人一样惊叹黄嘉南的帅气,没想到大爷语出惊人。
大爷很慈祥很和蔼地对黄嘉南说:“小朋友,天不早了,看完就赶紧回家,路口那边有条疯狗,专门盯傻子咬,别被它发现了。”
黄嘉南:“……”
闻兮憋着笑,大爷转向她、一脸同情:“带着个傻儿子,日子很不容易吧?”
闻兮:“……”
你大爷不愧是你大爷。
闻兮与黄嘉南尴尬地、郁闷地对视一眼,然后很默契地疾速走开。
没走几步黄嘉南回头看了那大爷一眼:“按照梁导电影里的时间线,这大爷四十年前,应该就是二顺的年纪吧?”
二顺就是电影男主角的名字。
闻兮估摸算了算:“差不多。”
黄嘉南撇撇嘴:“嘴还挺毒,肯定被生活摧残地很厉害。”
闻兮狠狠点头,肯定是的!
这集市短得很,几步都走到了头。
黄嘉南这一米九几的大个子,闻兮根本没指望能跟上他。她很悠闲地跟在他身后,左看看右看看,忽然被一个路边摊吸引了目光——
那摊子在卖长长的米棍。
她好多年没吃到这种小零食了,立刻跑过去买。
有一群小孩子蹲在旁边,围了一圈看米棍的制作过程,哪怕光看不买也看得津津有味,跟她小时候一个样。
闻兮很兴奋地四处张望:“大叔,有现做的玉米棍吗?”
大叔皱着眉头:“什么棍?我不卖棍子,我这卖的是米条。”说着拿起地上摆好的大米棍,“米条,米条吃过没?”
害,叫法不同呗。
“对,就米条,玉米条有吗?我要现做的。”
“给你现做呗。”说着大叔很爽快地给她现做。
她苍蝇搓手等在旁边,身后有个长长的身影靠近,她下意识地回头看,是去而复返的黄嘉南。
他太高了,往那里一站就挡住了她头顶全部的灯光。
孩子们大概没见过他这样的人,纷纷露出些许害怕,抱团窃窃私语。
他伸头看那机器里冒出的黄色米棍,好奇道:“这什么?”
“玉米棍啊,没吃过吧?等会儿分你两根。”
他撇撇嘴:“劣质碳水,我不吃。”
切,不吃拉倒。
她充满期待地等在路边,就像小时候那样。
回忆像是被封闭的宝盒,她以为自己丢掉了,其实并没有,只要有机会打开一条缝,里面所有的珠宝都闪亮如初。
“以前我爸还在的时候,他接我和我姐放学后,会带我和姐姐去买菜,菜市场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