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漾着笑意。她不想深究陆和暄为何跑来这里,也不想深究自己为何感到开心,因为有些事情经不起深究,糊涂点更好。
有些东西注定是流星,非常美丽,但一闪而过。经历了与李凌云长达十年的马拉松式的恋爱,她都没能与他步入婚姻的殿堂,她的信仰已经坍塌,她已不相信爱情能天荒地老天长地久。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计较爱的转瞬即逝呢?
“暄儿要不要再去细细品试刚才那三款红酒?”司徒安然笑嘻嘻地问。
她已隐隐感觉到,眼前这小伙子有着非常敏锐的嗅觉,那是葡萄酒专业人士非常珍视、极其宝贵的东西。若陆和暄能走进这一行业,凭着他过人的相貌与嗅觉,肯定会有一番作为。他还这么年轻,若好好培养,前途无量!
陆和暄一愣。他还在为怎么解释跑来这里而烦恼,但见然然姐这么一讲,便转移了注意力:“好啊,我刚才,嗯,我刚才太紧张,没能好好试酒。”
这一半真一半假,没好好试酒是真,紧张是假,他不是紧张,他是气愤,林氏父子竟然打他然然姐的主意!
去往餐厅的路上没有灯,但天上星汉灿烂,地上银光万丈。西北大漠的夜,亮堂得仿佛异世界。
陆和暄问:“刚才的酒怎么还留着?”
“我让他们留的。”司徒安然说。七瓶酒四人喝,每人都“随意”,所以每瓶都余了近半瓶。司徒安然让服务员将三瓶干红放在酒柜里,准备次日再带暄儿一起好好品试。
来到餐厅,打开一盏灯,橘色灯光映亮一角,异常温馨。
司徒安然取出那三瓶干红,陆和暄则拿来了两个勃艮第杯和四个波尔多杯。
“知道为什么我没让留那瓶起泡酒和干白吗?”司徒安然试探着问。
陆和暄想了想,说:“因为开太久,没有再试的必要?”
果然,他有一定的葡萄酒基础——司徒安然一边心想,一边点点头:“是的,起泡酒要一开就喝,开久了,汽泡都没了。大多数白葡萄酒也要趁新鲜喝,大多数红葡萄酒也是。酒,并非越陈越好,放久了,就过了。”
陆和暄点点头,表示记住了,并指着那三瓶干红,问:“而这三瓶属于少数可以陈放的?”
司徒安然笑笑,说:“可能吧,我猜的。要不暄儿你猜下,哪瓶比较有陈年的潜力,可以放久些?”
陆和暄看了看那三瓶酒,指着西拉干红说:“这个?”
“为什么暄儿会猜这个?”司徒安然眼睛亮晶晶的,眉眼含笑的样子,比暖光四溢的餐厅一角还要温暖。
“因为这酒,然然姐让倒入醒酒器里醒一醒。”陆和暄说。
他不肯定是不是这样,但书上说,某些具有陈年潜力的好酒,一开瓶时或许较为封闭,要倒入醒酒器中让其醒醒,如果一开瓶就喝,会苦涩难饮。
司徒安然点点头,问:“暄儿是在自学葡萄酒?”
她冰雪聪明,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洞若观火,直抵人心。她看出了他内心的渴望与执着、不甘与愤怒。
在她那样的注视下,陆和暄的盔甲一层层被卸下,只有最深处那脆弱的温柔。
“我,”陆和暄试图掩饰,但知道徒劳无功,只好双手抱头,骨节分明的大手插进黑发里,把本来就被风吹乱的头发拨得竖起来,承认道,语气里有些沮丧,“只是看了几本书,背了些知识点,但好像没什么用。”
他的挫败感更重,道:“至今我都不知道单宁是什么,酒体是什么,怎样的香气才算是复杂的、有矿物质气息的,酒体厚重和酒体单薄如何区分,单宁强劲是什么口感,还有,一直强调平衡,但怎样的酒才算平衡?”
司徒安然心生怜悯,她的暄儿弟弟总是让她没来由地心疼。他的青涩与无助、执着与不甘,就是她的软肋,激起她无边的姨母爱。她想,她对暄儿的感情,应该不是男女之情。
这么想着,她如释重负。刚才跑回去穿衣服时,她被自己出格的行为惊出一身冷汗。她竟然一打开门,就飞扑出去,扎进暄儿的怀里,就像一种本能。这、这是要乱.伦吗?
如今,面对橘色灯光下表情哀伤的暄儿,司徒安然为自己这种出格行为找到了理由:是强者对弱者的同情,是母性对孩童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