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完了。”
“那开始吧。”
看着她盈盈而笑,眼神清澈,敖仲五味杂陈。
像是有千万道声音在耳边尖锐地叫嚣:“是吻戏!吻戏!吻——戏——!”
有一刹那的喜悦,随即一闪而逝,他陷入无边无际的纠结和茫然。
不敢开始,却找不到好理由。
说自己还没背下台词?他本就可以拿着剧本跟她对词,而且,这段戏里才那么几句话,说背不下来,简直是侮辱双方智商。
他想反悔,那么她会不会现在就去找甄陆对戏?
“甄陆”两字陡然化成了一只怪兽巨掌猛地揪紧了心脏,惆怅酸涩蔓延全身,连头发丝都酸溜溜的,酸得他不由自主地点了点,不受控制地开始了第一句台词:“娘子,你瘦了。”
剧本里的柴绍心疼平阳公主几月艰辛,满腹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了简单的一句话。
这短短的几个字产生了奇妙的共鸣,扈樱最近没有刻意减肥,吃的不少,但仍然瘦了,他同样心疼她。
于是,他讲得真情实意,感情充沛。
特别是“娘子”二字,仿佛穿越了千年时光,带着无尽缱绻。
他想起了他抱着毛绒绒的她行过那片战火纷飞的土地。喷香柔软的她窝在他臂弯里、趴在他胸膛上、埋在他肩颈处。小毛团喜欢撒娇,总会无比亲昵地去蹭他,用软糯甜腻的声音跟他说话。
柔软的绒毛触碰在肌肤上,心会不自觉地变得柔软,那时他跟扈栎总开玩笑要把她领回东海养着。
那时的她是怎么回答的?
她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亲哥哥,欢欣雀跃地滚进他怀里直拱:“好呀好呀,我要去你家住,住到天荒地老。”
天荒地老呀……可惜,她是别人家的女儿,只能小住,住不了天荒地老。不过,瞧她那时候在水晶宫好奇探索,四处撒欢的模样,应该是喜欢的吧?
敖仲分心回忆,毫不费劲地忆起以前种种,唇角也跟着往上翘。
有那么一瞬间,扈樱觉得敖仲演技已臻化境,将柴绍对平阳公主的思念、爱恋和久别重逢后的激动喜悦表演得惟妙惟肖。虽然,时不时流出的怅然神情揭露了他的确没学过。
挺聪明呀!
一人一龙各怀心思,但一心二用的本事都不错,台词很顺畅地往下接。
随着说出的台词越来越多,扈樱越靠越近,眼中的脸庞越来越清晰,一开一合的红唇仿佛一朵风姿摇曳的花。
心跳如擂鼓,耳中再听不清扈樱的话,只有咚咚声,震得敖仲猛地一震,后退了一大步,撞上了床脚。平时下盘稳如泰山的他竟一跤跌坐在床上。
剧本里没有跌倒的戏份,他仰头,想道歉:“我,我,……”
话没能说完,脑中一片空白,想不出任何言语。
扈樱也有点慌,面上当然是不显的,仍演着平阳公主,深情款款地看着对面的“柴绍”。
一遍遍试图回想三哥的话。三哥的话走马灯似的高速掠过,最后,满脑子只记得“放手去干”四个字。
于是,她倾身、抬手,按上他颈下领口。
轻薄的衣衫挡不住手心暖意,乍然温暖了肌肤,刹那泛起浑身滚烫。
敖仲脑中只有一声更重一声的咚咚声,一点儿没察觉隔着衣衫的掌心也热得烫人。
掌心处传来一下接一下的震颤,那是心在剧烈跳动,就像自己也快要跳出喉咙口的心脏一样。
真有默契!
扈樱胡乱想着,突然感觉松快了一点儿,便笑起来。
手缓缓往上移,似水流温柔,一寸寸地流过他颈肩肌肤,滑过凸起的喉结,喉结在掌底猛地一颤,却没能令手停留,手仍缓慢而坚定地往上拂过,最终停在脸颊上,定住了他仰着的头。
拇指滑过,似采花的蝶轻盈而翩然逗留在唇角边。
另一只手也期然而至,拂过他的脸,像只猫儿似的缓缓往下落。随着纤纤玉手再次一点点滑过脖颈,他忽然生出一丝不想停的念想。
可她是一只调皮的狐儿,留在肩颈处再不移,一点点地滚烫他皮肤。
空落落的。
浅笑的唇轻启,如兰般:“郎君似是也瘦了,让儿细细瞧一瞧。”
是一句台词,可“郎君”二字入耳,携着花蜜一般,忽而生出一点莫名的满足去填那空茫欲壑。
满眼都是她姣好的面容,愈来愈近,最终眼中只有那一弯红唇,近如咫尺。
那可爱诱人的唇似震着红翅的蜻蜓,精妙地从眼前飞掠,在他唇上点水般一触而离。
意犹未尽,却已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