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空还是灰暗的,江水还在梦里啃鸡腿,温度不冷不热,适合睡觉。
星月看到姑娘还没起来,轻唤了几声,见没动静,又走进拍了拍江水。也奇了怪,别人家的姑娘按理说该醒了,自己虽然没服侍过这么大的姑娘,好歹也是见过大家闺秀的。江水纹丝不动,星月只得动粗。
先是谨慎地摇了摇江水,她仍然没有一点反映。星月有些恐慌了,正打算试探一下江水的鼻息,莫不是之前路上伤了根基,前几日是回光返照?
江水一声大喊“别跑!”喘着粗气,傻乎乎乐着翻了个身,嘴里还拌了两下。吓得星月急忙缩回手。
她也不客气了:“姑娘,姑娘!再不起,今日早课就要迟了!”说罢用力揉了揉裹成一条虫的江水。
江水猛地睁开眼睛,眼里全是绝望,脸上毫无表情,嘴角不住抽搐。又要开始上早课了吗?
马车里,冬景已经等候多时了,看到江水眼睛还未完全睁开,心里对这个姐姐有些不满。
“姐,你为何要和我一起上学?”
“我,我是温故而知新,温故而知新。”江水重复了一遍,心虚地降低音量,不能还未熟起来就先被这个弟弟看低了。近日里看管她的人变少了,相比是因为自己表现出随遇而安的样子,学上几日,找准时机就跑,谁爱上这个学谁上!
“那你为何不和哥哥一起上学,温得这么故吗?”看来那个回答并不能镇压住这个小孩。
江水故作被看透的样子,装模作样心虚地朝马车外面看了两眼,似乎没看到什么人,悄悄透露:“其实,我此次是来监督你的,父亲说我就坐在屏风后面,无人会发现我,但我会向父亲报告你的一举一动。”
她停了停,又做作地老七帘子,看了两眼窗外:“我见你是个老实的,便才讲与你听,莫要在课上招摇我的存在,父亲是低调行事。”
她蹬着一双圆眼看着眼前的半信半疑的少年,声音放的低沉而嘶哑,眼神里写满了“这是秘密,我信你。”而后,郑重地向冬景点了点头,示意这个话题结束。
整日在学堂里藏着的小伙,哪懂江水这种随口而来的谎言,便也皱着眉沉思。
两姐弟进门后分道而行,冬景径直去堂屋内,江水由小厮带着走了别的道,先去和夫子打招呼。
这教书先生的家相比方府和侯府有些差别,布置虽无二致,但屋舍的排列要紧凑些,许是为了多留些学堂出来,这里的绿植也十分单一,以松树为主,零零散散夹杂着一两颗别的树种。整个地方给人清雅之气。
江水对读书人向来不屑,自己读书,为的是经世致用,在经商的道路上财源滚滚,利滚利滚利滚利。她以为这些文人雅士不过是吃饱喝足后的无病呻吟,太平盛世的怨天尤人。
前头便到了书房,有一银发老人伏案而作,耳边并无碎发,头发被有序地盘在脑后。那人运笔苍劲有力,丝毫不露老态,坐的笔直,一挥一毫间,似能看见他年轻的自傲。
小厮默默退到后方,示意江水独自上前。那李先生应是埋首于学生们的作业,丝毫没注意到江水的存在。
江水走进看见桌上堆着一摞摞的课业,每本上的字迹不一,先生都在一一修改。细细一看,先生的字迹果然超凡脱俗,被学生的字一衬托,更显得秀美俊雅,却也不失苍劲之态,笔走龙蛇间是一位夫子一生的追求。
“李先生,”江水再不开口,怕待会儿吓着这位老人,“我是侯府来的宋冬华。”
那先生头也不抬,鼻子里哼出一个“嗯”,便再无下文。
江水这下懵了,打完招呼应该是可以走了吧,她试探地往回走。那夫子仍然未抬头,指了指旁边架子上的纸张和笔:“你写几个字我看看。”
这,第一次见面就提人的弱点,多少有些不礼貌了。应是宋麒和他说了这个女儿的情况,江水只得从命。
为了不丢脸,江水使出吃奶的劲,面部跟着一起用力,笔往哪儿走,嘴巴就跟着往哪儿走,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自己认为最难的字。自己端详了一会,觉得这是写的最好的一次,满意地上前交给夫子。
那副字忙得也是头也没抬,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像是被什么丑陋的东西吓着了一般,连忙紧闭双眼,安抚心情,转过头去,仍然不看江水,缓缓说道:“你,看过什么书?会背什么文?”
“我,看过孙子兵法。”江水老实巴交地交底。
李先生觉得女子读兵法很是难得,心里有了些许惊喜,也许这个姑娘只是字丑些吧。江水看见李先生脸上有些转机,急忙补了一句:“窃以为,这个孙子讲的挺好。”
李先生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和宋冬景简直是一丘之貉,如不是和宋麒是老友,便是不会给自己老年生活添上这么两个大堵。
“罢了罢了,你顺着右边的廊走,屏风后是你的座位。”
江水也迫不及待想要结束这场丢脸的对话,连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