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所说,清雅温润,是谦谦公子的模样。
她低下头,浅笑着不说话。
再之后,便是鸳鸯交颈,良辰美景。
一夜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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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时分,谢清棠便被轻轻摇晃起身。
还未等她从新妇的身份中适应,便是源源不断的加饰与嘱咐。
换衣,梳洗,盘头,再是侍候夫君更衣。
纵然脑袋有些混乱,谢清棠却也有条不紊的完成了。
“夫人做的很好。”
身边的老嬷嬷姓王,说着是嫡亲婆婆那派下来伺候自己礼数的,一双眼睛精明干练,嘴中每吐出一句话,便立刻有下人接上执行。
谢清棠观察王嬷嬷半晌,就知道她不是喜欢夸赞的人,现下这么来一句,自己至少是不会在嫡亲婆婆那落下太坏的印象。
昨夜与她亲密耳语的苏年笙,此刻也已经整容完备。
“夫人,可还紧张?”
他言辞关切,替她拢起耳边垂落的碎发。
谢清棠摇摇头,回握住苏年笙的手,二人掌心相印,一同出了门。
昨日被面扇遮挡,这侯府只见了冰山一角,如今这么一走,谢清棠才知道父亲口中的世家大族是什么意思。
没有尽头的抄手游廊,无数廊庑穿插其间,身着干净仆服的丫鬟小厮们游龙而过,更不要说装饰等奢贵。
这进了正厅,更是不免愈发小心。
王嬷嬷在她耳边小声道:“待会见了侯爷和夫人,娘子尽管跪下,牢记奉茶的规矩就是。”
谢清棠暗暗点头。
苏年笙也握紧了她的手,脸上的笑意消退了几分:“若是嫡母为难,不要作声,我会护着你的。”
谢清棠眼尖瞧见,王嬷嬷不动声色的斜睨了他一眼。
她心中有了定论。
看来自己的夫君,在侯府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跨入正门,谢清棠虽垂着头,余光却能看到主座上两位庄重华贵的长辈。
左边的贵妇钗簪精美,舒散的捏着把白玉扇,举手投足间尽是贵气。
想必这就是她今后的嫡亲婆婆了。
座中唯有两位公婆,便再无别的亲戚。
“儿媳谢清棠,给公公和婆母奉茶。”
谢清棠跪得很有讲究,身躯的每一丈都极其恭敬,这是谢家为了调教女儿,从宫里请来的教养嬷嬷的成果。
谢解忧学的懒散,教养嬷嬷便将半数心血,悄悄注入了自己身上。
便这么维持着现状,好半天都不曾听见上方传来回应。
谢清棠心中苦涩,却又很快释然。
是了,当日婆婆上门插钗子都要借他人之手,定然是不喜自己这个庶媳的。
外头看着夫君鲜亮,原来他和自己一样,都深陷龙潭虎穴里。
“母亲,可否先让我娘子起身敬茶?”
终是苏年笙按捺不住,替她解了围。
王嬷嬷在一边看着,别过眼叹了口气。
果然,他这话一出,那位便立刻坐不住了。
“我记得,这侯府也是给你请了先生用心教导的,怎的会说出起身敬茶这般浅陋的话,难不成……也是你那小娘教你的?”
侯府夫人吴氏,最是恨极了这些庶子女,此刻找准了机会要折辱,便是让苏年笙百口莫辩。
谢清棠跪在地上,瞧见夫君匿在袖袍中的大手缓缓攥紧了。
莫名心中生出几分悲凉。
本以为像她之人已是有许多难言之苦,可今日只是婆婆初试牛刀,便能窥得苏年笙的境遇定是比自己还要糟上些的。
谢清棠敛了敛情绪,转而浮上端庄大方的笑,稍稍仰起头,却不直视吴氏。
“婆母莫要责怪夫君,今日是媳妇一人的错,闺中没有学好规矩,这才坏了婆母的心情。”
她声音不卑不亢,清亮柔和,落在每个人的耳朵里,都只觉得沁人心脾。
吴氏见她低头,刚要冷笑继续挑刺,便见谢清棠猛地将茶盏放置于梨花桌上。
“儿媳深感不安,愿行大礼,直至婆母肯纳下我这盏茶。”
说着,吴氏尚还有些呆愣,就见谢清棠额头猛地往地上一砸,又再起身,毫不拖泥带水,向她行起了大礼。
“娘子!”
“哎呀二房媳妇,你这……”
侯爷也没想到这新进门的大儿媳,居然会如此刚烈,赶忙扯了扯夫人的袖子,拼命使了使眼色。
吴氏眼看着谢清棠那柔嫩的额肉,就要被磕出淤青,赶忙用力拍了拍梨花桌。
“够了!”
谢清棠这才停下,双手撑在地面上:“是儿媳礼数不周,扰了婆母……”
吴氏哪还能看不出,她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