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怎么这么不小心,竟是连路都走不好?”
凛冬已过,温度渐升,许卿羡却觉得异常冷冽。
她昂起头,看清眼前一脸尖酸刻薄的人,是六皇子的教养嬷嬷。
分明是这嬷嬷故意将她推倒的。
雪水微融,被来往的宫人踩的脏兮兮的,这污水沾染了许卿羡本就破旧的袍泽,她从地上爬起来,双膝渗出细密的血珠,腕间也被地上的树枝割出道道血痕。
被下了毒后,她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了。
许卿羡惨白的脸上浮现孱弱无害的笑容,忽视嬷嬷的嘲讽:“是本宫大意了,多谢嬷嬷提点。”
“公主还是少出来晃悠了,老奴听闻公主武功尽废,这般模样实在有辱皇室颜面,跟你那死去的废后娘一样丢人现眼。”那嬷嬷趾高气扬的,恨不得拿鼻孔看她。
嬷嬷说出的话像尖利的针,将她的心扎的鲜血淋漓,许卿羡的面色接近透明,她几乎压不下心中翻涌的恨意,口腔中溢出苦涩的味道。
“嬷嬷教训的是。”她咬破舌尖血保持清醒,身体又冷又疼,许卿羡气若游丝,她本就染的风寒,这一摔身体更是承受不住了。
许卿羡本以为她的示弱会让嬷嬷不再理喻她,却被那嬷嬷又一脚踹在膝盖窝处。
嬷嬷冷眼看着许卿羡昏倒在雪地中,看她不是装的,只恶狠狠留下一句话便走了。
“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和你那没用的兄长挡了六皇子的道。”
许卿羡不知,她在旁人眼中就像一朵盛开在黄泉路上的彼岸花,美丽而危险。
早在她功成名就之时,她的存在就像一种诅咒,让人无法抗拒也无法逃离。
许卿羡渐渐合上了眼,身上新伤旧伤混在一起,她的身体早已残破不堪。
她大抵是要死了。
许卿羡微微扬起唇,她听着自己的心跳逐渐微弱,感受体内温度的流逝。
只是不知,她是毒发身亡的快些,还是血流而亡的快些。
恍惚间,许卿羡听到一阵悦耳清脆的响声。她被温暖裹挟,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药草香。
颈肩似有鼻息,她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似梦魇,又像真实发生。
许卿羡猛然张开双眼,额间浮出薄汗,看着窗棂外天光云影,她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缓。
她屏气凝神,忽而发现自己体内的毒竟是解了。
“你醒了。”
转头看见一个雌雄莫辨的少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他有一双异常漂亮的眼睛,眉梢似水,胜过春日的氤氲薄雾。
看见他发间的苗绣长带,许卿羡猜测到了眼前人的身份。
苗疆派来的质子墨南初,在宫中的地位并不比自己好多少。
“多谢殿下出手相救。”
墨南初没有回复她,只是端过一碗凉了的肉糜来,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精致的面容上染了薄红:“抱歉,我只有这个了,你凑合一下吧。”
少年不知,这碗凉肉糜在如今的许卿羡面前是何等珍馐。
许卿羡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她道了谢,接过那碗肉糜,全然不顾礼数狼吞虎咽的吃完了。
凉肉糜放了太久,没甚滋味,但是许卿羡觉得这是她这段时间以来喝过最美味的佳肴了。
“长公主慢些喝,若是不够……我再去寻来。”墨南初面露关怀之色。
许卿羡微微一愣,关注点却与墨南初全然不同,她抬手指向自己鼻尖:“你识得我?”
“古有奇才少年十二为使臣,大盛则有长公主十三随军出征取胜,我想这天下应是无人不知晓许卿羡公主殿下的。”
许卿羡听到他的话后的心狠狠一跳。
眼前的少年说的不是假话,她从小天赋异禀,朝中历经波折无人可用之时,她毛遂自荐随舅舅出征驰骋疆场,被皇帝破格封了长公主,是大盛当年的传说。
可许卿羡力排众议取得的功绩,却在她母后被人诬陷与北疆人私通时一笔勾销。
不过一年之隔,墙倒众人推,她只能顶着“长公主”的空壳名号在这吃人的深宫中苟且偷生。
仿佛过去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场梦,纵然她拼命为母后挣来的荣光,也不能抵御那莫须有的罪名。
对上许卿羡的目光,墨南初只是展颜一笑,他身上的银饰在夕落下熠熠生辉,在他俊美的异常的面容上镀上光晕。
“我相信长公主殿下,也相信皇后娘娘。”
他叫母后皇后娘娘……
许卿羡到底还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虽然她这些日子她看尽冷眼,早已麻木不仁,却还是为这个陌生的质子所释放的纯粹善意而动容。
她再也压抑不住自己想要流泪的冲动,所幸不再勉强自己,晶莹的泪从她眼角止不住的滑落,她哭的歇斯底里,将所有的迷茫,痛苦和无助的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