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就是那场天灾的真相,是我们拨动了因果……”温凌痛苦地喃喃,“根本不是一场游戏。”
温渌沉着脸,没有说话。
止洲回忆起瀚海城遗迹里触目惊心的惨状,皱着眉头,“当务之急是去救那些百姓,他们都是肉体凡胎,抵挡不住天镜的灵压。哪怕是一片碎片,都会让人顷刻间化为齑粉。”
百姓们四处逃命,刚才还其乐融融的瀚海城充斥着尖叫哭喊。
佚彩逆着人流找到了陆画漪,想要带她离开。
陆画漪推开了她的手,带着哭腔恳求。“城里的百姓都是凡人,你快去救他们。我是修士,我没关系的。”
“你听着,我已破化神境,我在这里,不会有任何伤亡。我们一行的修士都在疏散百姓,你跟他们一起撤离。”
气浪吹起她的发尾,佚彩静立原地,有如亭亭青松。她没有笑,却能轻而易举让人交付全部信任。
“跟我走吧。”
陆画漪突然想到一个很盛大的词来形容佚彩的神情。
慈悲。
陆画漪想,要是早点遇见她就好了。
“真的谢谢你和你的朋友们。我会跟你走,但不是现在。”陆画漪拦住了佚彩起势准备镇压天镜碎片的手。
“我困在天镜中几百年,不入轮回,不得解脱。让一切顺其自然地发生,我才能送你们出去。”
几百年前,陆画漪为了保护凡人,将天镜和自己封存在水幕里。过量的灵力让她的口鼻渗出鲜血,她却死死握住天镜不撒手。
她的神魂本就受过重伤,极致的灵压之下,更是有凐灭于天地的风险。
如今场景重现,来晚一步的天道发疯似的拍打水作的壁垒,“求你了,出来,这样下去你会彻底消失,连转世都不会有……”
此时的天道还不是那个歇斯底里的糟老头子,而是个坠入凡尘的神明。
水幕亲吻着他的指尖却没有一点破绽,同此刻捏着天镜的陆画漪一般,温柔而决绝。
“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认识了新朋友,还没来得及陪你放河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纪念日快乐,还没来得及告别。
太多来不及,可是我依然爱你。原谅我不能继续陪你啦,我想守护我们的人间。”
破碎的河灯沉入水底。
神明血泪,业海浮灯。
这便是最初的红月节。
在最后一刻,佚彩被陆画漪推出了幻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温渌从她身后走出,眼神枯寂:“你也瞧见了,画漪是这天下最好的女子。”
佚彩冷笑一声:“顶着温渌的皮囊过来收割人头,你可真不害臊。”
她监视了天道这么长时间,总算等到了他的小动作。
天道被拆穿了也不恼,大手一挥,整个镜心湖的水拔地而起,围成直冲天际的巨大水幕,露出整块镜面来。“你我皆是镜外之人,你若愿助我,等我复活了画漪,你也可以把你这几个好、朋、友一起带走。”
佚彩顺势反问:“我能帮你什么?”
“我要你的引魂珠。我夺舍温渌时,他的魂魄被你的引魂珠吸收保护了。”
他搜了温渌的魂,以为引魂珠是对付佚彩的法宝,毫不犹豫捏碎。破碎的引魂珠反而护住了温渌的神魂,此等宝物若是能为他的画漪所用……
“你太过贪婪了。”佚彩讥笑。
天道反问,“我若是贪权逐利之辈,又怎会以身镇镜,史书万卷无我名姓。”
圣人舍身,镇灵百年。
他也曾是泽被苍生的神明。
“你不配为神,名讳自然不必为世人所知。”
“是啊,你说我算什么神,我连自己的心爱的人都守护不了。”
“稚子何辜,百姓何辜,难道那些穷尽一生追求道途的修士就生而负罪,活该用血肉成全你的一片深情吗?”
佚彩冷笑,字字诛心。
“你是造物主,可陆画漪也爱着这个世界。你为了救她,毁了她最爱的人间。我今日来不是同你讲道理的,也不指望你能明白。我为天下人而来。”
天道恼羞成怒,锁心台随之摇晃。“那我要怎么办?我拼凑几百年都拼不出爱人一个完整的魂魄。他们的降生皆是我赐予,也理应回馈。尔等恶徒,竟妄图阻挠天意!”
“好言相劝你不肯配合,”天道笑得浑身发抖,“我将你的小情人们困在了天镜中,到时候天镜一碎,他们可就连转世都没了。造成这一切的人可都是你啊。”
天道顶着温渌的脸做出扭曲的表情,令人作呕。他要佚彩和他承受同样的痛苦。
佚彩站在原地,没有回话,看不清表情。
天道和昆仑宫叛逃的长老魏山很像,一样的傲慢,一样的居高临下。
天道见佚彩偃旗息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