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羊舌会和魏献都接到伯江召见的旨意。
魏献一入宫,就被通传的寺人引导到了……冷宫。
又高又窄的小窗里透出几缕阳光,光线中尽是飞舞的尘絮,空气中散发着发霉的气味。
这是伯江被拘禁时呆过几个月的地方。
魏献从没来过这里,她也从没和他提及这里的环境竟是如此糟糕。
跨进室内,就见伯江、戎生、羊舌会已经都到了,地上跪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老人,正颤颤巍巍地写着什么。身旁是戎生的护卫骨奇斤,正拿着盏小灯给他照着。
看见魏献进来,除了伯江,几个人都抬起头来看着他,只有伯江还盯着那个老人说:“大夫请动作快些!”
魏献看到那老人的面孔,突然想起来,这不是当初因为将所有宫廷护卫派给桓氏导致世子当夜遇刺而被逐出宫的前宫正大人吗?
那老人经伯江一催促,又赶紧伏地工作,过了一会才将竹简写好,又看了看,对折起来递给骨奇斤。
骨奇斤转给戎生,戎生打开仔细看了一遍,问道:“所言可均属实?”
那老宫正赶紧伏地行礼说:“句句属实!”
戎生拿给羊舌会。
羊舌会一边看,戎生一边说:
“这位前宫正大人,君夫人初嫁的时候便伙同曾己给君夫人下毒,强迫她喝避子汤,宫正大人可有此事?”
前宫正不停叩首:“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戎生说:“凭你毒害小君一项,就该族诛了!不过看在你认罪态度良好、又肯揭发曾己秽乱宫闱一事的份上,暂且饶你一命。”
魏献听到此处大惊,曾己?秽乱宫闱?
戎生说:“如今魏梁君和司功大人都到了,你给他俩再说一遍。”
那前宫正叩首道:“不敢欺瞒,罪臣十几年前便在宫内侍奉曾夫人了。那曾夫人自诞下桓氏夫人之后,一心求子。不知谁给她出的主意,说若要保证生出小公子,必须得是年轻力壮、且很久不曾有床笫之事的男子才行。”
“当时君侯姬妾不少,却生养不茂。加上昭己夫人产下的是世子,曾夫人更加焦急,因此……因此密令罪臣从年轻且刚戍边归来的兵士中,选了几个身强体壮的,秘密送进宫来……不久之后曾夫人有了身孕,十月怀胎后果然降生与夷公子……”
话到此处,魏献和羊舌会二人俱是震惊得目瞪口呆。
伯江冷哼一声,雍侯这个男人,在生养方面,确实……虽然与他只共度过一个非常不堪的夜晚,不过她也知道,当时他如此缺乏耐心,苛待未经人事的新婚妻子,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根本撑不了多久,很快就疲软了。
“怪不得与夷那么喜欢兵事。”伯江有意无意地说。
羊舌大夫瞪圆了双眼:“难道与夷公子不是君侯血脉?”
宫正忙说:“罪臣不是这个意思,但确实有混淆血统的可能性。曾夫人自己可能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的……”
伯江在阴暗中观察羊舌会的脸色。
“羊舌大夫,”伯江说:“今日请大夫前来,便是想向大夫解释那日大夫在大殿上提出的疑问。如今只有我们几人,不妨把话说得敞亮一些。”
“这前宫正一直是曾己的心腹,君侯并不知道她混淆公室血脉一事,一直对与夷视如己出,确有想废世子、立与夷之意。当夜君侯并无旨意所出,但祭引逼宫一事,也可能是君侯清醒时的意思。”
“妾知羊舌大夫是知恩图报之人,对君侯衷心耿耿,哪怕明知废嫡立庶不合于礼法,只要是君侯的旨意,大夫也一定会去执行。不过如果君侯泉下有知,知道与夷可能并非他的亲生骨肉,妾敢问大夫,还坚持世子当废、与夷当立吗?”
羊舌会跪地再拜稽首:“君夫人的深意小臣已明了,当日是小臣不辩是非不明事理,肯请君夫人治小臣的罪!”
伯江对他语重心长地说:
“妾对大夫的为人很是钦佩。有如此顾念君恩的臣子,乃是我雍国社稷之福。不过当时当着诸卿士的面,此等宫闱秘事有损君侯体面,不能当面和大夫解释,只能今天把大夫请到这阴暗潮湿之所在来。
“万望大夫今后能尽心辅佐世子!毕竟世子是君侯的亲生骨肉,又是我雍国名正言顺的国本,也不枉当日君侯对大夫的赏识之恩。”
说到这里,伯江动情地抬起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魏献和戎生对视一眼,都不动声色地翘了翘眉毛。
羊舌大夫仍在伏地叩首,表示今后一定全力效忠世子。
亲自送羊舌大夫出去时,戎生再次叮嘱:“大夫千万保密。此乃丑事,千万不可外扬!”
转身回来,伯江还在用衣袖抹眼泪。
魏献站在那里,斜着头看着她,嘴角微微上翘。
装得也太像了吧,这丫头骗起人来真是太可爱了,魏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