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无非就是嫁元子、夺嗣位这样的事。如果曾己成功了呢?曾伯就从罪人变成了第一功臣,成王败寇嘛,自古如此。
世子不也要时不时借一下芮国的势吗?君夫人你自己能被君侯从囹圄中放出来,不也靠的是汹汹的辛师吗?
伯江看着二人脸色,知道二人心里所想,冷笑一声,对着曾伯说:
“曾伯,妾真为你不值。你为了别人的一己私欲,把自己逼上绝路,甚至国破家灭。你们小小一个曾国,嫁了元子又如何?难道雍这样的大国,这么多势大的公族卿士,国政就任由你说三道四?到头来不过还是给他人做嫁衣裳罢了!”
曾伯咬紧了牙,挤出一句:“落在你们辛国野蛮人的手里,随便你们怎么说!”
伯江闻言,朗声笑道:“曾伯也知道我兄妹二人是辛国人!我们辛国人,一年到头最少要十个月和戎部死磕,打仗全不畏死,明知道曾己的对手是我们,谁给你的胆子?!”
“还有芮国,明知世子是芮国出身,芮国国君甩一把钱,都能把你们曾国的土地给淹没了吧?同时和辛芮两个大国敌对,干涉第三个大国的朝政,曾伯,你的胆量和你们曾国的实力大小相比,着实离谱啊!”
“你……”曾伯用颤抖的手指着伯江,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自己的国家弱小,又处于雍、芮两大国的夹缝中,总有摇摇欲坠之感。
曾国这样的小国,便是元子这样的身份,想要嫁给雍这样的大国为小君,如果不付出点代价,几乎是不可能的。机缘巧合的是,这桩婚事是雍侯亲自首肯的!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呀!
虽然知道可能会得罪辛芮两大国,不过获利越丰厚,人的胆子就越大。他曾伯和辛伯一样,也想要价格公道又数量庞大的铜!更何况,他曾伯也有后盾!
戎生这时说话了,只见他走到那堆竹简中间,摸索了几下,从中间挑拣出一封信笺:
“君夫人,可不敢这么小瞧这位曾伯。因为曾伯夫人来自邢国,那元子也算是邢国出身,因此曾伯还暗中和邢侯联络,说如果与夷夺位不成,就洞开我樊城的大门,让邢军攻占我雍国东南疆域的土地。”
说到这里,冯父和季子白惊了。
樊城是雍国东南要冲,按照雍国西北山川东南平原的地形,如果敌军以樊城为据点向雍内部攻击,面对的乃是一马平川。
不管曾伯是通过曾己买通了樊城守军,还是想在雍国国丧期间趁虚而入,一旦将邢师引入,雍不防备之下,不吃大亏是不可能的。
这曾伯到底还是给自己留了一手,一直和邢国做着暗箱交易,想假手邢国施加对雍的影响,至少可以拿雍这个筹码讨好邢国。
不再有一丝犹豫,冯父看向伯江:“君夫人看这曾伯该如何处置?”
“虞礼诸侯不杀诸侯,这个人就交给天子吧。”
冯父行礼道:“君夫人考虑得周详!天子那边,也该派人送讣告。”
伯江又换上了和煦的面容,双手扶住冯父,目光真诚地看向季子白说:
“祭引谋逆,打算引兵逼宫,已经被桓氏大夫拘禁起来。城里各怀鬼胎的人恐怕不少,妾确实是考虑两位家眷的安全,才让我哥哥派人把宅子保护起来,万望两位不要疑心。”
话如果这么说其实也不错,如果换成是祭引派兵包围他们的宅邸,以全族上下百余口人的性命为要挟,逼迫二人帮助废世子、立与夷呢?那样他们就更难办了。
季子白忙说:“臣等不敢。如今护好君夫人与世子的安危,尽快为君侯发丧,让城内百姓安定下来,是最为紧迫的事。”
伯江点头道:“孟孙大夫所言极是。”
季子白还想说希望去参拜君侯遗容,被冯父一个眼神止住。冯父说:
“为君侯送终,又发落了逆臣,君夫人请先将息一刻,臣二人明日朝议之时再来君侯灵前跪拜,告退。”
伯江点头。
出了便殿,冯父抬头看了一眼夜空,此时已是深夜,整个雍阳宫的上空却被魏献兵士的火把照得通亮。
据说贤者离世,通常会见到流星陨落,可是今晚刚下过雨,有没有流星都看不见了。
季子白问道:“刚才叔父为何阻止我?”
冯父叹道:“如果你是君夫人,君侯离世,你会哀伤吗?你当着她的面哭君侯,她又怎么想?”
季子白默然。
冯父又说:“君夫人杀伐果决,你我应庆幸当初站对了队伍,否则下场和这曾夫人、宫正、曾伯之流比,只会更惨。刚才君夫人对曾伯说的话,其实是说给你我听的。辛国、芮国,都是她的后盾,包括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