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阶段,还没到内卷的时候。
中午,周淡然冒雨来了。
她就不可能空手,一手撑伞,一手拎了个十几斤的西瓜,说是剧组里一个同事家种的,十几斤,她一个人吃不了。姜半月真是拿她没辙没辙的。
周淡然走后,崔秋又健谈了:“姜经理,你朋友?有男朋友了吗?没有的话,你给咱小成介绍介绍?”
也不怪崔秋多事。
成松柏看周淡然的眼神里多少是有光的。
崔秋看出来了,姜半月也看出来了。
但姜半月只能说:“她单身主义。”
从十五岁到二十四岁,快十年了,周淡然虽然把自己装在一个灰蒙蒙的壳子里,但身边不缺像成松柏这样“慧眼识珠”的人,有一表人才的,也有深情款款的,一律被她PASS掉。
上次,姜半月去剧组探班,周淡然这个化妆师还兼了一把替身。小剧组,没钱,大家都是拿一个人的钱,干几个人的活儿。有一场周淡然和男主的对手戏,男主好歹是个小明星,姜半月在一旁花痴脸,周淡然心如止水。
“单身主义?”崔秋到底是年长:“这妹妹准是吃过爱情的苦!”
爱情?
姜半月暗暗呸了一声。
十年前。
在余奥的字典里,父亲和母亲这两个词,像是被人涂了黑疙瘩,丑陋、混沌。但姜半月还在他身边。算不算因祸得福?他觉得算。
姜半月的一句“你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学霸大帅哥”,几乎是他的座右铭了。
余智梁开除了唐叔。
无论余奥如何为唐叔求情,如何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你知道我最恨什么人吗?”余智梁自问自答,“我最恨不自量力的人,无能,是罪。”
唐叔舍得这一份工作,也舍得钱,但放心不下余奥。临走前,他对余奥说:“快了,快长大了,离开这个家的时候头都不要回。”
没想到这句话会传入余智梁的耳朵。
更没想到余智梁会因为这句话,让唐叔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在余智梁认为,无能,是罪,一切让余奥离开余家、离开他的言谈举止,更是罪。
余智梁没有因为余奥找到白敏和白思的事,打骂他——至少没有比平日里更甚地打骂他。
新太太的预产期就在这两天了,眼看余智梁要有第二个孩子了……不,眼看他要有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了,他却在余奥的房间里声泪俱下。
余智梁用两只手,包住余奥的一只手:“我爱你,但你不值得我爱。我该恨你,但我不恨你。”
余奥瑟瑟发抖。
这是余智梁第一次在他面前哭。这更是余智梁第一次对他用爱与恨这样的字眼。
余奥看不懂余智梁,看不懂上一辈人的人性,但他看穿了余智梁对他的“需要”。是爱也好,是恨也罢,余智梁“需要”他留在余家,未必再将他当筹码,更像是一种寄托和癖好。
如此一来,这一份“需要”,也就是余智梁的弱点。
利用这个弱点,余奥让余智梁支付了白思的医药费。余奥不是智者,也不是圣人,他只是个自身难保的少年。他不想有什么“世纪大和解”,不想追究谁的对与错,他只想大家先活下去再说。
他再没去过兰天家园。
白敏和白思将他作为恨的宣泄口,让他久久不能释怀。
补习的继续,代表姜半月和余奥往来的继续,姜半月不得不给王娴娴一个交代:“妈,余奥太可怜了。怎么个可怜,我不能说,我答应他保密。我也答应过你,不骗你,只要我说实话,就不算骗你,我说的就是实话,他真的是我见过所有人里最可怜的了!”
“你才多大?你才见过多少人?”
“不少了。”
“他比你还可怜?”
“我不可怜。我有你,我可怜什么?”
从始至终,王娴娴没说一个不字,但眉头久久舒不开。身为一个母亲,她不该论对与错,该只管对女儿好不好。就好比女儿和余奥交朋友这件事,她就该把这两个孩子的往来扼杀在摇篮里,不管对与错,只管让女儿远离余家这一座活火山。
为时已晚。
每周一次的补习,是余奥和姜半月最期待的时光。余奥就不用说了,往文艺了说,姜半月是他的光,往通俗了说,姜半月是救了他一命的人。
姜半月也比以前更没有负担。
她可怜余奥。
和情窦初开相比,可怜让她更没有负担。
不止一次,她对他目不转睛。
他问她:“看什么?”
她大大方方地回答他:“看你这个小可怜。”
她太懂了。她越将同情遮遮掩掩,他越敏感。反之,她越把“可怜”挂在嘴边,他越坦然。
人们总说:我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