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宛月来寻简宝意时,南云舟正握着她的手,教她笔锋提顿。
这郎情妾意的,丝毫不必外头传的少。南宛月眼眸微颤,她第一回觉得母后对宝意表姐有些残忍了。
南云舟的心思跟盘丝洞似的,一层网后面还有一层。南宛月如今都瞧不清,他到底是真的动了心,还是逢场作戏。
若说他真的动心,也可以理解。像南云舟这样的聪明人,选一个心思至纯之人,远比联姻的世家女,来得合算。
无论如何,她本能的不敢相信南云舟会真的动心。不是宝意表姐不够好,是皇家的人太绝情了。谁敢去赌自己会成为皇家的例外呢。
来日,宝意表姐被瞒骗与否,都免不了伤身伤心。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南云舟面前强调宝意表姐是无辜的。
“咳。”南宛月收拾起那些莫名的情绪,提醒屋内的两人,别勾勾搭搭的了。
“宛月?”简宝意抬头对上南宛月了然的神情,耳根微红,做贼心虚般瞬时抽回了手。
南云舟笔锋微顿,宣纸上多了一滩墨。
“何事?”南云舟脸色森冷得厉害,脑门上就刻着,某人你最好有事。
岑贺摸摸胳膊,还好他留了个心眼,没跟着进去。里头那两位要是掐起来,可是神仙打架啊。他这个小喽啰,不要被遭殃就好。
“太子哥哥自诩克己复礼,这卿卿我我的成何体统。”南宛月把简宝意挡在身后,肯定是南云舟勾的表姐。
简宝意咬着唇,快把头埋到地上了,这话也不知在点谁。
“先生教你的书里,也没说管自家哥哥帷帐后的事。”南云舟老神在在地将脏污的墨块勾描几笔,一副墨兰图活灵活现展于画上。
简宝意更羞了,明明就是再正经不过的习字,怎么就跟帷帐后的事牵扯上了。
一轮嘴仗后,南宛月发现最受影响的,是自己身后那个缩得跟鹌鹑一样的简宝意。
“你可真是、”寡廉鲜耻。南宛月挥着手,收住可能伤到简宝意的话。
南云舟摊摊手,咬准了南宛月不会舍得让简宝意“难堪”。
当然,南宛月要是真的不管不顾,他是不会给她开口的机会的。
“我还能带宝意表姐回千秋院。”南云舟的过分云淡风轻,真是气到南宛月了。一跺脚,南宛月牵着简宝意就要回去。
“字帖,三张。”南云舟藏笑的话,从后头传了过来。南宛月捂着简宝意的耳朵,大喊听不到。
“你好日子到头了。”千秋院外,南宛月猛地顿足,点了下简宝意的额,下巴朝里抬了下。
简宝意心领神会,长宁殿来人了。
“请三小姐安。”若兰礼行得深,眼前这位,可是得到了许多人得不到的偏爱,不可不尊。
“免。”简宝意虚扶了下,以示周全,“可是姑母有什么交代?”
“明日,夫人会进宫一趟,软轿可需早些到?”若兰点到为止,过分殷勤,怕是会吓着这位娇娇。
简宝意和南宛月的惊喜就写在脸上,两人对视后,简宝意点头。她已经许久不见阿娘了,算算时日竟是有月余了。
“那三小姐夜里早些安寝,明日长宁殿的软轿随时恭候。”若兰行了退礼,带着长宁殿的人离开。
人一散出去,南宛月就冷静下来了,心里都是母后憋的什么大招?竟是连舅母都叫进宫来。
“不怕的,阿娘可聪明了。”这样郑重其事的过来,单叫她一个进宫,她心里没底。可是有阿娘在,她就没那么慌。简宝意的欢喜收也收不住,拉着南宛月帮她挑几个绣面。
“那倒是。”舅母是比她们厉害多了。
“花开并蒂还是喜上眉梢?喜上眉梢意头好,可花开并蒂我绣的好些。”简宝意左右为难,一时挑不出。
“花开并蒂,你还是送给南云舟吧。”南宛月拿了喜上眉梢,塞在简宝意手里。
“也成,阿爹不喜欢花开并蒂。”简宝意解开绣面,准备修个边。
第二日一早,简宝意特地挑了件桃黄色广袖长裙,显得俏皮又机灵,欢欢喜喜进了软轿。
南云舟下朝回来,正好瞧见简宝意这般发自心底的喜悦,也是没由来的被她勾着笑了起来。可,宝意似没有在他面前这样惬意过。想到这个,南云舟敛了笑意,往兰亭去。
看到南云舟神色突变的岑贺满头雾水,这是发生了啥?但又不敢问,老老实实跟在南云舟身后苦思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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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殿里,何念如品着茶,和简絮卿有来有往的闲聊,心底却是悄悄叹气。
她不知这小姑子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能睁眼说瞎话,还这么能说。
“见过姑母,见过阿娘。”简宝意看到长宁殿时,就想直接奔进去。但这月余的规矩让她明白,不能这样。于是,硬生生忍住心头澎湃的思念,得体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