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世界-四月(续番外)
“四月,禹逢春没办法回来了。”宁釉说道。
四月好像突然变成了笨拙的傀儡人,思维变得很慢很慢,以至于要吃力地一字一句地理解它话里的含义。
可是即便是这样也依然无解,她讷讷地冲着它笑了下,“我没明白?”像是个坏掉的傀儡,呆呆地站在原地因为无法解读的指令而懵懂无措。
“封魔阵需要献祭天灵体的神魂肉身为阵引,再注以庞大的精纯灵力才能够开启。”
“禹逢春就是那个阵引。”
“真可惜,那样好的天资,生来便注定要成为灵野之主,却还没来得及成长为一方领主就先遇上这场灾祸。”
……
后面的话她已经听不见了,“阵引”两字落下的瞬间她的脑子里便猝然响起嗡鸣。而后,是天地坍陷般的漆黑。
……
她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而关于另一个世界的过往,她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来过了。
没什么好回想的,那段故事并不值得时时拿出来追忆。
她在那段故事中始终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幼年失去父母所以被好心亲戚收养,自小性情孤僻所以上学时也没有要好的朋友,工作后拒绝了好心亲戚的挽留不想再给人添麻烦,从家里搬出来后就一直独自在外租房子住。
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没有受到难以忍受的挫折与痛苦,也没感受过狂烈汹涌的喜悦快乐。她按部就班地运转着自己的生命,直到意外死亡——
她死得太早了,比她人生计划中预想的要早得多。庆幸的是她在原本的世界没有什么牵挂。
没有特别亲近到需要报备死讯的人,不用担心有人会为自己过分伤心;亲戚的抚养费也已经还清,甚至还周到地余下了足够给对方定期转账10年的赡养费用来偿还好心人养育她多年的恩情。
她生前就是个很爱计较的人,死后也不会变。倘若有所亏欠,恐怕做鬼都觉得无法安心。
当然,她是个无神论者,实际上并不相信鬼神。她始终相信死亡是闭眼后永恒的沉眠。
但这个观点在她醒来后发现自己成为了一颗种子时不幸被打破。
她不得不接受自己死后仍不得安宁这件事。
更加让她不放心的是自己还是一颗有主的种子。
她能够听见对方的声音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儿。
他总是随身挂着装有种子的布袋漫山遍野地乱跑,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做什么。但就是很忙,非常忙。
忙得她毫无头绪。
只知道旷野的风中传渡的花香轮换了几回,布袋里盛满的种子被他带走又填满,只有她一直留在布袋里陪他——她也是老倒霉蛋了。无语凝噎……
在无聊的日子里她热衷于“观察”他,然后发现他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类。
不上学不上班,还经常不说人话,学着动物的叫声和它们有问有答。像是社会新闻曾经报道过的被抛弃在人类社会之外的“狼孩”。
她以为他是被抛弃的孩子,流浪于荒无人迹的山野,并且会一直过着这种与世隔绝的日子。
直到某一天,他的身边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那是她头一次听到除了他以外还说着人话的生物。
那声音对他说道:“天门将开,逢春,你该去拜师了。”
“再等几天,等我……”他犹豫。
“别等了,再等就赶不上蓬莱收徒了!”另一道咋呼的声音叽叽喳喳地响起,“知不知道是多难得的机会,蓬莱诶!灵气比我们这儿多多了,一过去肯定能吃胖胖!”
她惊讶于这两个生人口中的信息。
什么天门、蓬莱、灵气的,怎么想都觉得和她想象的社会体系脱轨。
然而无人知晓一颗小小的种子在此刻内心掀起的惊涛骇浪。
“你怎么就想着吃啊,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少年不满地控诉。
“你和我这只鸟谈什么人情!连吸灵气都不积极,我看你脑壳有问题。不知道多少大妖怪都爱去蓬莱嘬嘬嘬,就你清高就你了不起,搁灵野这穷乡僻壤跟我们这些小精怪争灵气,不知道自己胃口有多大吗!不赶紧趁着这个时候滚蛋还等什么,等我求你吗!……”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直把他骂得哑口无言。
还是母语用得太少了,以至于说人话都比不过鸟。她暗自感慨,一边默默消化着这个世界猝不及防给她带来的小小震撼。
什么!鸟会说话说得还倍儿溜!
算了算了,我是种子,但凡长了嘴我照样也会说话。没什么好奇怪的,往好处想说不定以后她也能成精呢。
心灵左右挣扎横跳两回,她坦然接受了这个世界怪异。
而在热心鸟类热情的驱逐下,少年终于被扫地出门,包袱款款地离开了这个叫做灵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