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还是抓住了江逸的手,由着他带自己往里走;“哥,若是有坏人来取咱们性命,该怎生得好?”
“咱家没人做官,没人犯天,谁家坏人费事费力杀进来?”
“可……若是真的呢?”
江逸脚步顿住,脚下被踏得“沙沙”作响的雪也静下来,邻街小孩微弱的嘻笑声又伺机传了来。
“大哥顶着就是,实在顶不住,不若随他去罢。尽人事而听天命。”
江鸢盯着地面的积雪,咬紧牙关:怎么能……
“鸢子,你看着我。”
江鸢闻言,缓缓抬眼去看,见他眉眼温良,听他轻声笑道:
“你今日太紧张了,被昨夜的梦吓到今夜,说出去要丢‘小侠女’的人了。”
是太紧张了……
江鸢深吸一口气,感到冷气顺着咽喉直入腹中,冰凉了整个身子,心却静下来了。
——离灭门还有两年,她不必太过紧张。
以往同沈一也相处过两年的时日,要杀要剐,也不是眼下。
*
深夜,江鸢猛然惊醒,从榻上弹起来,脊背不满地阵痛,又把江鸢请回床上了。
天还没亮,房中一片漆黑,她却睡不着了,眨只能闭着眼平复梦中还没回神的心绪。
昨夜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好不容易睡熟了,周公又来找她回忆上辈子的种种。
——她梦见沈一了。
是那个还未卸下伪装的谦谦君子沈一,背对她站在床榻边,合衣时回头看她,温柔地说:“娘子今日便在榻上休憩,晚些时候我再来陪你。”
梦里江鸢没经历过背弃与生死,还在傻傻地问他:
“你去哪儿?”
沈一温温笑道:“赚些银子养我家娘子。”
江成莲被称作“一代富医”,哪儿会缺银子?但江鸢晓得沈一这钱是非赚不可,他不愿意多讲,江鸢好奇也不多问,由着沈一早出晚归。
而此次梦中,沈一临行却忽然问:“娘子不问问我是去做什么?”
江鸢随着他的话问:“做什么?”
他转过身,眼里的柔情变幻成了阴郁,眉头轻蹙,又是隐忍的戾气,又是松软的不舍。
江鸢一怔,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沈一微微张口,嘴唇颤抖着,半晌,才哑声出口:“定要等我回来。”
“……等等,我……我没明白……”
他忽然捂住嘴巴,剧烈地咳嗽起来,弯下腰,似乎很痛苦,放开手时,满手都是乌褐的血。
江鸢急着下床去看,却发觉自己被粘在床上动弹不得,只能喊着他的名字。
莫名地,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恐惧蔓延了整个躯体。
沈一急切地走过来,嘴角的血还没擦干净,跪下来看着江鸢:“小娘子听,如果我不回来了,你就……就……咳咳!”
江鸢不知发生了什么,心却跳得越来越快,语气也跟着慌乱起来:“我会等你!你到底要去哪里?!”
沈一将将开口,一个字都没蹦出来,忽地一阵红光在两人之间划过,江鸢被刺得闭了眼睛,鼻尖感到一阵温暖香甜的气味,睁眼却见方才沈一的位置,只剩下一片人形的火焰!
那火愈烧愈旺,直至盖住了整个闺房!却就是烧不到她的床榻上,也感不到一丝热气。
沈一!
江鸢身体酥软、动弹不得,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
他在哪儿?他去哪儿了?他到底要做什么?
她奋力转动眼珠,寻着沈一的身影——可他就像凭空消失一般,去无踪。
她拧着眉头,大口大口喘着气,想要挣扎出这个密闭又诡异的闺房,意识游荡在半空,飘飘然不知身在何处。
渐渐地,她的身子越来越沉,就要一点点陷入柔软的被褥……
“鸢子?鸢子,生姜放哪个柜……”
“阿姐,那是谁啊……”
“莫寻,静待……”
“小娘子……”
……
她这才惊醒过来,仿佛经历一场劫难,整个背脊都湿透了,伤口被汗扎得生疼。
鼻尖还萦绕着香甜的气味,令人混沉。江鸢安逸地深吸几口,忽觉不对,霎时意识到这是普通的迷|香,忙睁开眼睛,在一片漆黑中去摸烛台。
烛台没摸着,倒是碰洒了一炕床的东西,耳边“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更添几分紧张。
心里越急,手上越乱,摸着摸着似乎碰到了什么扎手东西,手心的伤还没好就又被擦破。
她倏得缩回手,倒吸一口冷气。
却不想这时,烛火忽然亮了起来!